“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秦照尘问,“毁了这个朝堂为止”
时鹤春怔了怔,把宣纸塞回怀里,仍捏着那个银质的精致酒壶。
“你又发什么脾气,我祸害百姓了”时鹤春坐起来,揉了揉醉昏沉的额头,“没有啊,上次江南水患,我还开了五百多个粥铺哄你”
秦照尘控制不住,沉声打断他“什么叫哄我”
时鹤春不跟他争这个,抱着小酒壶“你就说江南吃没吃饱,有没有人食人吧。”
这榆木脑袋不就是在乎这个时鹤春又没搜刮过民脂民膏,这些钱都是从朝中薅的,不给他也要给别人。
就因为被大理寺卿念叨的头疼,每次有灾情,时鹤春赈灾赈得比他还积极,下面有什么苦难,时府的人打着灯笼赶过去平。
因为这些,时鹤春这个大奸佞在民间的名声,甚
至还相当好那一条靠着他养的工坊街,全都希望时大人再捞点钱。
江南灾情的确平复得迅速,秦照尘一时被他噎住,竟没能说得上来话。
“你又遇着了什么烦心事。”时鹤春低头问,“兵部退下来的残疾老兵不知道怎么安置了”
时鹤春想了一圈,也只想出最近这一件事,能叫心忧天下的大理寺卿心烦“我早就替你接走了,就安置在工坊,让他们打打铁、做做东西,我管吃管住”
“够了”秦照尘心中烦乱不堪,开口时声音竟厉,“什么叫替我若我有日死了呢,你就不做了”
时鹤春的声音停顿,坐在树上,一动不动看着他。
秦照尘其实不想同他发脾气,他知道时鹤春怕这个,不经头脑地吼出来,心中已经开始后悔。
时鹤春的母亲在年轻时受过刺激,发病时就会这样大声喝骂不停,亲自下手折磨时鹤春。
时鹤春的母亲也在前些年过世了,时府只剩下他一个。
“不会。”树上的人先回神,又恢复那种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神态,“先生算过,叫这名字的长命百岁。”
时鹤春很有把握“我肯定比你死得早。”
秦照尘根本不是要和他说这个,被他气得脑仁生疼,压了压火气,才沉声说“时鹤春,我是查案的官员。”
“倘若有一天,案子查到你身上。”秦照尘盯着他,“我不会留手,该怎么判怎么判你明白吗”
时鹤春可能是听明白了,也可能没听明白,这人醉得身上发软,趴在花枝间低着头看他,看得秦照尘心惊。
他怕时鹤春就这么一不小心掉下来。
时鹤春这样挥霍,这样逍遥度日,依然消瘦苍白得厉害,仿佛也成了暮春的花,一阵风就能拂落。
“你到底为什么和我生气”时鹤春趴在树枝上,低声说,“朝堂乌烟瘴气,不是我弄的。”
朝堂本来就乌烟瘴气,他只不过是搅进去,把本来就乱的局面弄得更乱些而已。
就算没有他,该有私心的人还是有有私心,该钻营的人还是钻营,会有的阴谋一件都不会少。
“你为什么要卷进去”秦照尘压着怒意,他不想吓着这时候的时鹤春,“朝堂昏聩,你可以不卷进去为什么非要涉这一趟浑水”
时鹤春看了他一会儿,又往嘴里灌了口冷酒“榆木脑袋。”
他要不把这局面搅得更乱,连秦照尘这大理寺卿都坐不稳当,迟早要叫人扳倒到时候丢乌纱帽事小。
被扳倒的人,是要掉脑袋的。
要在闹市砍头,血流在青石板上,三天三夜的雨也洗不净。
秦照尘耳力很好,听见他骂自己,蹙紧眉“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