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恩撑着墙站稳,慢慢跟在他身后。
他
这次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闭紧了嘴安静地听。碎片里的小殿下很想爸爸妈妈,晚上总是做噩梦,头痛又变严重了,想要妈妈抱,想揪爸爸的胡子。
碎片里的小殿下很害怕那些声音,有时候声音会引发噩梦,这种噩梦只有躲在妈妈的怀里才能好,有时候声音太吵了,只有爸爸能帮忙吼回去。
荆棘戒指里的精神力快用完了,他不舍得去找别人续,他想自己找爸爸妈妈,就用听见和看见的碎片找。
小殿下这样深埋着头,念念叨叨说着等到凌恩惊觉时,那片银斗篷下藏着的影子已淡得只剩轮廓。
“不等等,殿下。”凌恩手足无措地拦住这块碎片,他甚至怀疑自己只是抱住了一片斗篷,“你怎么了”
影子有些茫然“我很好,我只是有点想爸爸妈妈。”
“我有一点伤心。”影子说,“还有一点不舒服,但我不能说。”
影子说“我不能说出来,不能被哄。”
“这是混账话。”凌恩低声说,“这么说的人是个混账,殿下,别管他。”
凌恩没办法再向碎片里灌注精神力,随着主体的回归,这些碎片都开始拒绝他“撑一撑,殿下,我带你去”
影子不说话,很和气地等他说,要带自己去哪。
凌恩才意识到,自己根本说不出能带这样的庄忱去什么地方医疗室还是卧室
这只是一点虚影,一抱起来就要消散了。
“那么”影子安静地说,“抱我去,祭坛吧。”
祭坛是每一任皇帝即位的地方,十六岁的庄忱,就是在那里带上皇冠、接受祷祝、被橄榄枝洒水,在那里坐进属于皇帝的椅子。
凌恩跪在地上,小心地将他抱起来,想尽办法挡住风,朝祭坛的方向赶过去。
他已经使尽解数,但赶到祭坛时,怀里已只剩下一片银斗篷。
他这一路都在问这块碎片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哪里难受、为什么伤心。
但碎片只是安静,直到快要消失的时候,才轻声说“对不起”
凌恩像是被什么鞭子重重抽在后背上,脊背跟着颤了下,踉跄一步。
他现在只想杀了强迫庄忱学会说“对不起”的自己“没有对不起,阿忱,你不舒服,你难受,这是因为生病了没有对不起,你该被好好抱着,我带你去煮牛奶”
碎片的意识已经涣散,无法再听懂这些,甚至没有因为被叫“阿忱”生气。
那双眼睛慢慢地、吃力地眨了下,露出很浅的好奇疑惑,然后点点星光在他怀里逸散。
接着,那片斗篷就猝然落下来。
他什么也抱不住。
银灰色的光滑织料在他臂间一搭,就淌到地上去了。
凌恩跪在祭坛前,又或许是因为双腿麻木不受控,摔在了地上,无法立刻站起来。
他不清楚自己跪了多久,或许没多久,
有碎片被他手中闪烁不定的星板吸引过来。
很小的小殿下,大概只有七岁,或者更小,可能五、六岁,很像模像样地披着一件小斗篷。
原来这么小的小殿下就努力板着脸,假装自己是个很厉害的大人了。
“你怎么了。”碎片蹲下来,“你也头痛吗”
凌恩看见自己在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