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云娇南下,万俟悠也没闲下来,她也闲不下来。
从她监国以来她每年夏天都会让工部官吏去各地查堤坝清沟渠,事儿安排下去了自然就要有回报新增奏疏一车。
刑部和大理寺的案子这几年案子不少,有人查了有人审了有人判了,还得有人得在最后的处置上核验用印,没错那人就是她这个当皇帝的。
万俟悠曾想过让外官们精简请安折子,可那些琐碎的言语里并非全无用处,在通政司建起来之前她还是决心留着那些谄媚的琐碎和每天装着它们的一大摞奏疏。
“从前刚去朔州的时候跟在安婶子后面感觉自己无从下手,安婶子还跟我跟说活儿都是干出来的,现在当了皇帝也是一样啊。只要想做事儿,就有做不完的事儿。”
看完了一摞奏疏,万俟悠歪在椅子上有些惫懒。
窗外蝉鸣阵阵,隔着窗子能看见外面的天光铺洒,真是个又热又晒的好天气。
要是早几年,她现在肯定是在湖上游船。
对了,她镜湖上的那艘画舫,这些年的养护得不少银子吧是哪里出的钱是她的名下私产还是内帑
勤勤恳恳的皇帝陛下有些头疼。
她这个脑子啊,现在就根本闲不下来。
“重丹,朕想喝乌梅饮。”
重丹看了一直站在陛下身后的重紫一眼,才无声地退了出去。
万俟悠伸了个懒腰,单手撑在一摞折子上,突然又说
“宫里的乌梅饮方子明明不错,也就是苏姮你喝不惯。”
坐在下首一直在誊录旨意的苏姮抬头一笑
“陛下,微臣自幼不喜甜的,比起乌梅饮,还是更喜欢扶芳引,淡香解渴。”
如此闲聊了两句,万俟悠看了一眼桌上堆的奏疏,又继续看了起来。
集贤殿的刻漏发出细微的水声,两侧的铜制大香炉里微烟袅袅,纸页翻展生风,偶尔卷起了丝丝乌梅的甜,扶芳的香。
如此一直到了申末,陛下在女官的提醒下放下了手里的案卷。
“苏姮你今日也早些回去吧,明日你们殿中省上上下下可有的忙。”
“陛下放心,臣等已经将千秋节各处都准备妥当。”
说完,她上前几步,深深行了一礼
“谨贺陛下千秋。”
是的,明日就是万俟悠登基后的第一次千秋寿诞,元戎初年的七月二十日。
已经对自己生日提不起兴致的万俟悠随意摆摆手
“明年要是能再少花一万两银子我更高兴。”
苏姮只能苦笑。
大启朝皇帝们的千秋节一直是繁京百姓们的大事,因为他们可以连着三天在晚上出门看街上的各式杂技百戏,这些戏班子从天南海北赶来为陛下贺寿,身上都带着各式绝活儿。
最高兴的当属未成婚的小娘子们,乞巧节的时候没有玩尽兴,没关系,过十
几日就是陛下千秋,暑热渐散,夜有凉风,仍是出门夜游的好时候。
一大早,街上之前搭起来的棚子就被人披红挂彩地装饰了起来。
一辆马车缓缓从街上驶过,毫不惹眼地到了皇城一侧,片刻后,向皇城中驶了进去。
从马车里下来,杜行舟看着张灯结彩的宫门,一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第一次站在这宫门前的时候,他是大病初愈的宰相幼子,他走进去,得陛下喜爱,赐了个七品的宣德郎。
第二次站在这,他是等着陛下召见,因为他奏疏得当,陛下选他为五品下的中书舍人。
上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这宫门处,就摆着他全家的尸身。
撩起衣袍的一角,他终于还是抬脚迈了过去。
在他腰上悬着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了一枝干掉的茉莉花。
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千秋节,殿中省似乎是想要一扫太上皇时候的陈郁,不仅装饰之物都焕然一新,连献艺都更新奇有趣。
携家眷入宫宴饮的群臣们举杯畅饮,同贺陛下千秋,彼此之间偶尔交换一个眸光,似乎也比平时少了些许机锋。
“你看,多有意思。”高坐在上面,万俟悠对她母后说,当官的男子带的都是家眷,女子带的却多是姐妹、小姑子,又或者是干脆不带。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