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其实我心里明白,春蓬和重葵千万年来的死局,又岂是我一滴心头血可以化解,即便玹婴杀不得师姐,师姐也是要杀玹婴的。
我答应,或不答应,师姐都要杀玹婴。
此刻只要我点点头,应下来,便能与师姐冰释前嫌,往后余生一同斩妖除魔,卫道济世。
可是,阿檀,我做不到,我不想再骗你
我缓缓放开紧攥着师姐衣衫的双手,放开那唯一的救命稻草,任由自己沉入无尽的深渊。
“郁润青。”师姐冷冷的看着我“你总是如此,既然做不到,何必要许诺是不是见旁人将你随口一句话当了真,为此辗转反侧,为此牵肠挂肚,你心里便觉得有趣等真正到了让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你又有数不清的借口和理由”
师姐眼睫一颤,忽而顿住,深吸了口气,缓缓移开视线,漠然道“事不过三,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三次。”
事不过三。
当年沈墨以为我骗她,恼羞成怒,朝我挥剑,师姐为了护我,不得已出手打伤沈墨,事后便似今日这般冷眼看我“既然做不到,何必要许诺”。
彼时的我既为与沈墨决裂而伤心难过,又为师姐错怪而满腹委屈,当即抱着师姐哭的稀里哗啦“她不信我,怎么连你也不信我我真的从未说过要同她回阿郎山,我只是曲解了她的意思,误会,误会你晓不晓得啊你怎么能说不晓得用脚想也该晓得,你在这里,我能去哪”
“是吗。”师姐笑一笑“我还当你与她情深意切,难舍难分,肯为她抛下一切,去草原做个骑马放羊的牧民。”
“什么啊你别胡说”
我那时真怕师姐以为我同沈墨是那种非比寻常的关系,为此心生嫌隙,彻底与我断绝来往,故而气的跳脚,又缠着师姐好一番解释,直至师姐松口,再三表示对我深信不疑,这才肯罢休。
如今看来,师姐竟从未信过我,她竟一直觉得我当年是故意戏弄沈墨
我忽然有些好奇,师姐眼里的我,究竟有多不堪
70
重葵和春蓬的这一战,并未决出生死,胜负也很难说。
玹婴被春蓬重伤,那伤势恐怕没个三年五载难以痊愈,但她在落荒而逃之前,一剑杀了身为仙盟之首的问心宗宗主。
有人说这一战应当是玹婴更胜一筹,世间几人可以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将元婴期高手一剑毙命亦有人说老宗主旧伤未愈,根本没打算出手,只是一旁观战,谁料玹婴阴险狡诈,一看自己落了下风便狗急跳墙,趁老宗主毫无防备,假意逃脱,暗箭伤人,纵使算她赢,也赢的极其不光彩,乃是天下最无耻下流的魔修。
总之,玹婴一边威名远扬,一边臭名昭著。
师姐则于那一战后彻底取代了老宗主,成了新一任,也是最年轻一任仙盟之首。
不过这些事,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仿佛终于从一场冗长的梦中醒来。
我站在客栈的窗前,往远处看,隐隐能看到候府张灯结彩的屋檐。
“润青。”陆师姐推门而入“怎么开着窗当心着凉。”
“陆师姐,今日可是上元节”
“嗯,是上元节,你昏睡了足足一个月,多亏多亏宁公的血髓丹和凝元丹,不然你这次恐怕是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