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坐在地上,忽然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因为意识到,她不仅在这里活下来,还在这里渐渐长大了,牧草只有长成了牛羊,才会被发觉,才会成为与众不同的玹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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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玹婴的声音,一如往日清甜“是不是觉得我也没那么无辜,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就该永生永世待在那镇魔塔里”
不是,不是的
我本想这样回答玹婴,可正要开口,却忽觉喉间一甜,当即喷出一大滩鲜血。
幻境之中,虽不会伤及身体发肤,但极容易伤心伤神,而一旦元神受损,意识便会消沉,纵使脱离幻境,元神归位,怕也是破镜难圆。
早在将这法器赠与我时,师父就曾说过这是给我解闷的玩意,断不可作他用,只因我凡心未能除尽,情丝一团乱麻,活到这么大了没受过半点挫折,元神必定是薄弱的不堪一击。
师父所料果然不错。
我看着这滩还热乎着的血,兴许是觉得自己这条命今日算是终于熬到了头,心一下子凉了大半,也冷静清醒了许多。
倘若今日便要魂飞魄散
我捂着胸口,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明明与我亲密无间,却又令我感到无比陌生的玹婴,百转千回,万般思量,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问题。
“玹婴。”我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字一句道“是不是从始至终,你一直都在骗我。”
“什么是骗我读书少,怎么不明白。我只知道,若终其一生顺着世人的意愿,说违心话,做违心事,便是真的不能再真,可若反其道而行,不顺了谁的意,那真也是假。”玹婴笑起来,狡黠,灵动,又带着一点天真的残忍“是真是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说对自己好的话,做对自己好的事,怎么就成了骗子哪里就有错了呢”
“所以全都是假的。”
仿佛悬在头顶许久,令我惶惶不可终日的铡刀终于掉下来了,我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之感。
今生大抵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盼来生。
来生,我会在寒川的尽头等玹婴,等一个洗净旧孽忘却前尘的玹婴,然后将她捡回家,做女儿,我要给她珊瑚宝,筑凤凰巢,纵她性子娇,心气比天高,也教她开怀笑,观万殊之妙,不论鸡飞狗跳还是地动山摇,我会像浇灌一朵朝气蓬勃的花,让她幸福快乐的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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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青郁润青”
幻境里忽然响起陆师姐焦急的声音,她定是发觉我元神离体才会这般慌乱无措。
我强撑着站起身,对玹婴道“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玹婴笑容更盛“好自为之我们俩的处境,不知谁更应该好自为之,多谢你好意,这四个字我送还给你。”
我既已道别,便再无话可说,可正要掐诀结印离去之时,玹婴却开口道“看你这副稳操胜券的样子,难不成是以为我必定会死在你那个好师姐的剑下”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何意”
玹婴眼里又浮现出如从前那般熠熠生辉的光彩。
“说我骗人,要按照这个道理,你们仙门正道的谎言岂不更多呵,你们迟迟不对我动手,难道真是怕伤及那百名幼童的性命快别在那里自欺欺人了,若能叫我当场毙命,重葵封剑,莫说百名幼童,就是千名,万名,恐怕你们也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