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风将红薯翻个面,残忍地告诉她“还得再等两刻钟。”
“不吃了”冯乐真佯怒。
沈随风笑笑,从荷包里抓了把瓜子给她“那殿下打算何时放他出来”
“放什么放,本宫要杀鸡给猴看,不杀还怎么给其他人看”冯乐真古怪地看他一眼。
沈随风已经不上当了“殿下若真能狠得下心,当初在西江也不会跟百姓同吃同住了。”
“本宫当然狠得下心,”冯乐真说完静了一瞬,又笑,“只是没必要,若真杀了,只怕会失了民心,本宫死过一次,早就明白了,这世上权势皆是虚无缥缈,唯有民心是最好的武器。”
“殿下又说自己死过一次,”沈随风轻笑,“请问究竟是哪一次呢”
冯乐真笑而不语。
男子侮辱先帝牌匾的事越闹越大,连镇边侯府都惊动了,祁镇还派了人去府衙问,结果人证物证俱在,全然挑不出冯乐真的半点错处,也只能当不知道。至于总督,更是不愿为了一个寻常百姓去找冯乐真求情,于是此事一来二去,就这么定案了。
行刑日选在腊月初三,那一日大雪纷飞,刑台上都积满了厚厚的雪,却来了诸多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刑台围得水泄不通。
男子被带上刑台时,眼底已经失了当初扔臭鸡蛋时的意气风发,一众家人也因此形容枯槁,当看到要被行刑的人里,还有五六岁的孩童和年过七十的老人时,一些先前动过教训长公主心思的人不由得生出几分后怕
当初若是他们跑去找茬,只怕今日在刑台上的,就是他们一家老小。
年轻人总是一腔孤勇,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不了豁出自己这条命去,可真当冲动之下行事时,才发现家人朋友都要被自己所谓的勇气连累。
刑台上跪了几十人,连刽子手都面露不忍,然而时辰已到,他只能抽出长刀。下面的百姓已经不忍再看,正要别开脸时,一道清澈的马蹄声突然响彻天际。
“刀下留人”
阿叶骑着骏马飞奔而来,看到刽子手已经抽刀,当即起身踩在马身上,一个翻身跳过百姓头顶,稳稳落在了刑台之上。
“刀下留人”阿叶举起令牌,“恒康长公主口谕,还不跪下听令”
此案事关重大,所以是总督亲自盯
着行刑,此刻看到长公主身边服侍的人出现,不解之下只好跪下。
他一跪,百姓们也纷纷跪下若是换了从前,还是有人敢不跪的,可刑台上那几十口子摆着,谁还敢做这个刺头
“长公主口谕犯事之人年幼冲动但心底不坏,本宫原无心惩戒,又怕不能服众,才交由府衙处置,结果今日才知竟因所辱是先帝墨宝,便害得其三族被累,本宫心中惭愧,先帝在时,常教本宫要爱惜百姓,本宫一日不敢忘,特下令赦免其罪,还望总督大人尽快放其及家人归去。”
风雪嘈杂,阿叶的声音却压过了所有风雪,一时间百姓相互看眼色,谁也不敢吱声,唯有刑台上的男子眼圈一红,突然嚎啕大哭。
总督已经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若此事真成了,只怕冯乐真在百姓心中就成了恩威并济的大好人,日后不仅不会被百姓厌恶针对,反而得了一部分民心。
他不愿轻易被利用,当即就问“说侮辱先帝墨宝的是殿下,如今要放他们的也是殿下,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总督大人莫要胡言,殿下从未提及先帝,只是侍卫不懂事,将牌匾是先帝墨宝的事说了出来,殿下如今知晓了,自然要着我来救人。”阿叶眼神泛冷,声音比先前还大。
总督对上她冷淡的眼神,心里紧了紧,却还是不肯如她所愿“可侮辱墨宝是事实,岂能殿下说放就放,难不成殿下还能高过皇上去”
“总督大人的意思是,不愿意放过他们了”阿叶不解。
百姓们才不懂什么殿下皇帝的,一听她的话,顿时觉得有几分道理现在可不就是殿下想放人,总督不愿意放。
男子本来因为能活下去而欢喜,一听这话又开始惊慌“大人,大人饶命啊”
总督汗都要下来了,再开口已经没了气势“下、下官自然是想放,但皇上亲令”
“总督大人若是不满意,大可以一封奏折告到京都城去,殿下愿意承受任何惩罚。”阿叶淡淡打断。
你都这么说了,谁还敢跟皇上告小状总督心里怒吼,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是输定了,若再较真下去,只怕会被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