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尧听到崔俣的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身体僵硬,宛若木偶,在慢慢转过身来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即便心中再是万般的不情愿,张修尧最终还是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二层小楼上方的男子极为年轻,脸上的疤痕破坏了他的美感,却使得那双潋滟着水波的桃花眼更加的引人注意。
他本身淡雅的气质硬生生将这份艳色给压下,只剩下如雪水远山般的淡然。
隔着恍惚的岁月,张修尧与之对视,猝然之间,他沧桑的眸子里突然掠过一抹惊骇,整个人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尖叫着冲进了茶室的包间。
颤抖的双手按上之前那个斗笠男子血液已经凝固的脖颈,张修尧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
如此带着特殊腥臭气息的血液,不赫然就是他们之前为了引季青临上钩所用的黑狗血吗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张修尧双目赤红,疯了一般用力扒拉着斗笠男子身上的衣衫,试图找到这就是北齐皇室唯一一个后人的证据。
可渐渐的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绝望的神情爬满了他的面庞,他身形踉跄着栽倒在地上,眼眸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坐在轮椅上,让他以为就是北齐太子殿下的人,竟然是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假人
除了裸露在外面的手部不知用什么东西做成了仿真皮肤的模样,其余地方全是做工粗糙,连毛刺都没有消除的木头
枉费他机关算尽筹谋多年,到头来竟然是让别人利用了他自己的手段
“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张修尧头一次正视着季青临,一席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
季青临不紧不慢,神态淡然,从容的好像只是在自家家门口散步一般,“彼此彼此。”
从那般戒备森严的南黎国皇宫里逃出来,定然也不会是一般之人,是他张修尧太过于盲目自负,
看轻了敌人。
可若是让他就这么认输束手就擒,那断然也是不可能的
他在雁门关如此不毛之地蛰伏十载,又怎么可能没有留下任何后手,更何况刚才刺杀季青临的杀手都还没有撤远。
张修尧只是将食指弯曲放在唇边用力吹了一声,四散而去的杀手便从各处涌了回来。
他躲藏在两名护卫的身后指挥杀手,“杀了北齐太子,本总管就答应你们回到部落里去。”
“你”崔俣彻底怔住,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此一匹恶狼,竟然会在自己身边隐藏了这么多年,直到如今才被逼得不得不显现。
十年前正是胡人大肆入侵北齐的时候,雁门关的城墙被胡人推倒,大批量的胡人侵入北齐的地界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宛若蝗虫过境,片甲不留。
崔俣临危受命来此御敌,但奈何北齐的兵马不适合朔北的天气,在漫天的黄沙当中连方向都寻找不到,更别说抵御胡人的入侵了。
大军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将入侵的胡人赶到了雁门关外,可因为对面的胡人进入沙漠宛若进入了无人之地,他们时不时的就会受到对方的骚扰,将士们应对的疲惫不堪。
崔俣思前想后,决定由当地的村民带领着深入腹地,灭灭胡人的威风。
但这场仗虽然是打赢了,可崔俣却身受重伤,而且人也和大部队走散。
最后幸好他遇到了张修尧,在对方的帮助之下治好了伤,回到了雁门关,自此张修尧便在将军府做起了总管,一直都深受崔俣的信赖。
以为所有的北齐人都对胡人深恶痛疾的崔将军从未想过,张修尧手下的这些杀手,竟然全部都是胡人
雁门关外新坟荒冢连成一片,多少儿郎魂归故里,只为了守护百姓的安宁。
可他却引狼入室,白白害死了那么多的将士
崔俣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猩红,漫天的喊杀声中,他沉沉的喘息粗重的宛若一头被围困的猛兽。
抬手撕下身上的官服,脱去官帽,只穿一件修身中衣的崔俣一脚踹飞一名杀手,从对方手里抢过两柄染血的弯刀。
午后的日光映射下来,绯色洒在尖刀上的鲜红
,映衬着崔俣那双斜长的利眼,迸发出焚毁一切的恨戾和愤懑
在重重刺激之下,崔俣像是发了疯,两柄弯刀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威,宛若砍豆腐一般收割着杀手们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