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守卫对视一眼,声音里满是羡慕:“孙方倒是运气好,有人替他做差事,可苦了我们两个,整宿守在这里。”
元滢滢乖巧笑着,没有应声。
守卫给元滢滢开了门,便退到不远处歇着去了。即使在休息,守卫也是睁着一只眼睛,注视着柴房里面的动静,若是发现有人想要逃跑,便立即站起身追赶。
听到动静,高羿以为又是月娘来了。他被好友们语气含糊地讲了一通花楼的来历,彻底明白了自己如今沦落到了什么地方。高羿越发对花楼,对月娘深恶痛绝。他忍着饥饿,朝着来人骂了一通。身旁没有趁手的茶杯瓷瓶可以摔打,高羿就抓起地面的稻草,朝着元滢滢扔去。
稻草扑面飞来,带起一阵灰尘,元滢滢轻咳了两声。高羿察觉声音不对,待漫天飞舞的稻草散去,才看清楚一张嫩白的脸,身形又瘦又小。
殷羡之神色微动,他认出了元滢滢就是那日,趴在窗外偷看的小姑娘。霍文镜的视线,在殷羡之和元滢滢之间流转,暗自猜想到,这就是殷羡之口中所说的“内应”罢。
因为高羿的捣乱,元滢滢瘦小的肩膀上,落了几根稻草,她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瞧着快要落泪了。
元滢滢把食盒放下,取出里面的饭菜。
“这是月妈妈吩咐的。”
高羿当即抓了一只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霍文镜看着饼子上的焦黑,轻皱着眉,好半晌,他才挑了一只略微干净些的,剥掉焦黑的饼皮,递给李凌萱。挨饿了许久,李凌萱腹部早已经空空,她张开嘴巴,咬了两口饼子。
接着,李凌萱便止不住地咳嗽。她脸色涨红,转身做呕吐模样。
霍文镜当即站起身来,他冷冷地望着元滢滢,质问道:“你在饭菜下了毒”
元滢滢眸子里浮现出水雾,她无措地摇头否认。
李凌萱带着哭声的声音传来:“文镜哥哥,好难吃,我吃不下这些东西。”
平日里,李凌萱赏赐下人,都不会用这样的吃食。如今粗糙的食物进入腹中,李凌萱觉得既委屈又难过。
元滢滢扶着墙,淡淡地看着三个小郎君哄李凌萱的模样。
她心里没有嫉妒,也不觉羡慕,只觉得好奇。
连这样的吃食,都觉得难以下咽,倘若要李凌萱去吃土地庙里供奉的香灰呢,她会是什么反应。
高羿也丢掉饼子,一副要和李凌萱共进退的模样。
殷羡之缓缓站起身,他年纪虽轻,身量颇高,元滢滢要仰头看他。他生的肌肤白皙,纵然脸上有脏污,也不折其身上的矜贵风度。殷羡之开口,声音如泉水叮咚,自带一股子冷意。他这样的人,或许从未说过软话,因此,即使他刻意放轻了语气,也难以掩饰其中的僵硬。
他道:“凌萱脾胃弱,吃不得这些东西。若是有更好的吃食,能不能有劳你取来。”
微风吹来,殷羡之的眼睫轻轻发颤。
元滢滢摸着红绳上的圆珠,恍惚想起那场过于漫长的梦境。在梦中,她是如何说的呢
那时的元滢滢,久病初愈。在花楼里,孤立无援、无亲无友的她,生平第一次被一个模样周正的小郎君拜托。元滢滢匆忙地答应了,可她在花楼的日子并不好过,哪里能寻来精贵的吃食。况且元滢滢没见过大世面,只能舍下脸面求人,又许下诸多承诺,才换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李凌萱用了那碗面,刚吃罢却开始哭泣,直言若是父亲母亲知道了,她用这样简陋的吃食,定然会伤心不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