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重组家庭那么水火不容,除了初见的一点点小矛盾,他们很少发生过大争吵,但是沈致对于贺期礼还是有些敬畏。
或许是因为他是他妈带到贺家的拖油瓶,又或许是因为他这些年用着的是贺家的钱,沈致不敢对贺家真正的主人不尊敬。
贺期礼侧眸看向沈致,神情柔和,“那时候小致十一二岁,人长得瘦弱跟七八岁大的孩子似的,家里只有我跟他差不多大。”
“可能是同龄人的关系导致小致很依赖我,依赖到处处模仿我,可惜我出国后很少跟他联系,现在他长大了也不跟我亲近了”,贺期礼语气有追忆有感慨。
季师露性子粗,品不出贺期礼的话,听完贺期礼年少的回忆,下意识看了眼沈致金黄色如天使般的头发,没注意到沈致眉心一闪而逝的不适。
原来沈学长这么漂亮的金发是染的,手艺好好,完全看不出来。
贺期礼笑着说完,看着餐桌上每个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爽朗地笑笑,言明道“是我染的,因为我觉得小致金色的头发很漂亮,忍不住染了个兄弟同款。”
想岔的季师露懵了下,其实有时候性子更直的人反而第六感更敏锐,她说不出来,但是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起来。
“挺好看的,看不出来是染的”,季师露干巴巴应了句。
贺期礼像是找到同道中人似的,附和道“以前让别人猜,他们都会猜是小致染的,怎么会有人把假的当成真的,真的当成假的,说起来还挺有趣的。”
不多时,西冷牛排和宋衡阳的海鲜烩饭先后上来,季师露拿着刀叉摩拳擦掌,还是先吃饭吧,刚才因着沈致对贺期礼的熟悉全盘消失。
跟贺期礼同桌吃饭,季师露微弱地体会出一点不舒服来。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很别扭,就是人家优雅矜持地小口咀嚼,餐桌礼仪遵循食不言,规矩地不发出声音。
而她跟把头埋进饭盆里的猪似的,吃饭的声音都是呼噜噜呼噜噜,对比之下显得很局促很丢人,像是误入了什么不属于她的世界。
跟她同感的还有阮竹,除此之外,季师露看向对面的三个男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宋衡阳还没动,他总是喜欢菜上齐再开动。
季师露悄咪咪凑过去,请求宋衡阳把他的海鲜烩饭跟她的西冷牛排换一换,用她跟阮竹可以吃到两种菜品的借口,来换取她过会儿不要像个武夫似的摆弄刀叉。
宋衡阳没有立刻同意,注视自己盘子里的海鲜烩饭,以及还在帮贺期礼切鹅肝的沈致面前的海鲜烩饭。
冷不丁的男声慢声响起,不带说教意味,莫名地有种压迫感,“小致,鹅肝很嫩的,你不用使那么大力气,刀叉落在盘子上的声音会打扰别人吃饭,影响其他人的食欲的。”
沈致还剩最后一块,控制着力气放轻力道,轻轻切割。
“小致,是不是你太久没吃过西餐,忘记怎么用刀叉了哥哥跟你说过,不要节省钱,贺家的钱你可以随便的用的”,贺期礼温声道,注视着沈致切鹅肝的动作。
“刺啦”刀尖碰撞餐盘,失控地划过一条银白色的轨迹,刺耳到餐桌上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下。
沈致切好最后一块鹅肝,将刀叉摆放好,低声道“抱歉。”
“没关系的小致,哥哥又不是外人,哥哥总是会原谅你的”,贺期礼拿起刀叉,叉了块鹅肝放入口中,评价道“要是裹满酱料,口感会更好。”
“抱歉”,沈致又重复了句。
这次贺期礼没有出声安慰。
“给你”,宋衡阳把自己的海鲜烩饭换给了季师露。
季师露把牛排放到宋衡阳面前的时候,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现在只需要拿着勺子大口干饭就行,不用怕弄出刀叉划盘子的尴尬事了。
宋衡阳看着挺有钱的,估计经常吃西餐,不会出丑,季师露安慰着自己。
人总是在陌生的环境没有安全感,需要找到熟悉的东西以作慰藉。
他们怕出丑,更怕在别人熟悉而自己十分陌生的环境受到指责,这会让他们不知所措。
“刺啦叮咣”刀叉落在盘子的响声持续不断地传来,比沈致之前发出的声音更大,更频繁。
在寂静的饭桌上简直刺耳。
沈致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烩饭,听到身旁乱七八糟的的声音,停了下来转头看去。
宋衡阳正在跟西冷牛排作斗争,挺容易切开的,就是刀叉在宋衡阳手里跟不听使唤似的,左偏偏右偏偏,切地一块肉一条丝的,惨不忍睹。
宋衡阳渐渐感知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动作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