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鸣支着头看他一会儿,应道“嗯。”
江阳来到了二楼的露台,他一个人站在露台上,缩着袖子,靠在堆了层积雪的栏杆边,对着手机发呆。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微信对话框,对话框主人的头像是那种中年女性常用的荷花图片,江阳开着对话框似乎是想跟对方发一句新年问候,但偏偏他发呆了那么久,都一字未发。
对方同样没有发消息给他,不仅是今天,在这半年间,这个荷花头像的主人都没有跟江阳发过消息,他们最后一条聊天是则一分半的通话记录,时间是在半年前,六月十三号,刚刚高考完的暑假。
“在想什么”
江阳发着呆时,陆时鸣的声音突然在他耳旁响起,他愣了一下方才意识到陆时鸣不知何时也上了露台。
“老师,你怎么不继续看春晚了”江阳说。
“我不看春晚。”陆时鸣说。
江阳想起来了,是哦,陆时鸣根本不过春节,也没有看春晚的习惯,只是答应了陪他看才坐在电视机前看那些无聊的节目的。
“这是谁”陆时鸣看着江阳的手机。
“她是我姑姑”江阳本来不想跟陆时鸣或是任何人说自己的过去和家庭,就像他从来没提过他还有个表弟,但此刻,这个有些寒冷的除夕夜,他突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
“老师,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的过去吧,你想听吗”江阳问完似乎是又有些后悔,挤出个笑容说,“其实也挺无聊的,还是不要听了”
“嗯。”陆时鸣打断说,“我想听。”
江阳停下来,他低头沉默了会儿,才慢慢开口说“我跟你说过的,我是在江北边被人捡到的,捡到我的人姓江,所以给我取名江阳。”
“他叫江凯,算是唔,我名义上的养父没有办过正规收养手续的那种,那个时候户籍管得也不严嘛,那地方又是个小渔村,都是渔民,不太懂法律,所以他在江边捡到就直接收养我了,也没有报案走什么手续。”
“江凯,我养父”似乎是太久没有这样称呼过对方,江阳顿了顿才继续说,“他也是个渔民,没有结过婚,他比较好赌,还酗酒,烟瘾也很大,一天可以抽一包,家里到处都是烟头和空酒瓶,他很少收拾,都堆在屋里,每次打渔卖了钱他就会拿去买酒买烟,或者去赌。他有一条腿有点跛,听村里人说,以前他家家境还不错,父母小有积蓄,但因为他好赌,家产慢慢都被他败光了,父母也都被他气得生了重病,没钱治直接病死了,他那条腿也是因为还不上赌债被人打断的,附近的人都知道他赌博成性,所以也没人愿意嫁给他,他捡我回去,是想以后有人给他养
老。”
“他虐待过你吗”陆时鸣突然问。
“虐待没有吧,他没有打过我,我记忆里没有。”江阳轻声说,“就是他总是想不起来给我吃饭”
那时候的江阳还是个不会说话不能走路的婴儿,他饿了只会大哭,但他哭得再大声,烂醉如泥的江凯都是听不到的,有好几次他都哭到声嘶力竭,饥饿又脱水,引发高热,要不是邻居实在听不下去过来敲门,他可能早都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