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夜里没休息好,原本想今日进城,但眼下她也走不动,还是先休息一日,等恢复体力再走也不迟。
乡里人一日只吃两顿,朝食和夕食,午食一般不吃,从前崔姣在清河家中,也是如此吃法,到了东宫,才有了午食,也吃习惯午食,崔姣是做好准备不吃午食的,躺床上就想睡一天养好身体。
可午时却被叫醒了,瞎眼老娘端了碗鸡汤给她,碗里全是鸡肉。
“阿媪,你家里只有一只鸡,怎么能杀给我吃,”崔姣过意不去,但见瞎眼老娘还拿手往嘴边示意她吃,便觉心酸,也没再多说,把那碗鸡汤喝掉,肉也吃光。
瞎眼老娘看不见她吃,却听见咀嚼声,一脸欣慰,崔姣悄悄从荷包里倒出二十个铜板放到空碗里,没有告诉她,只是说,“既然宰了鸡,大家伙都吃点吧,给小虎留只鸡腿,阿媪你也快去喝完汤吃块肉暖和暖和。”
小虎是小童的名字,崔姣暂时只知道这些,这村子什么情况她都一概不知,可也看得出这家人生活艰难。
瞎眼老娘笑着点头,嘴里说了几句崔姣听不懂的话,崔姣躺下睡着,不一会,见她进来,手里握着铜板,崔姣靠着枕头说,“阿媪拿着吧,我不能白吃你家的鸡,这鸡算我买下的,我请你们吃。”
瞎眼老娘愣怔着,须臾抬袖子在眼睛上擦一擦,低着头出去。
崔姣耳听着窗外,没有鸡叫声,这破草屋很安静,她一闭眼又睡着了。
这次睡的沉,在梦里能听见细细的狸奴叫声,一点点由远及近,喵呜喵呜,叫的崔姣耳朵痒,她一挠耳朵,人就从梦里醒了,才发现外面真是狸奴在叫,狸奴娇贵,只有贵妇贵女们才有闲财养这些小玩意,这种小乡村,应是养不起狸奴的。
崔姣去开了门,还没天黑,但也日落西山了,瞎眼老娘站在篱笆墙头,她的眼睛瞎了,只能循着喵呜叫找猫,崔姣却看得见那只猫站在墙头上,那是只衔蝉奴,通体雪白,嘴上有块梅花大小的黄色花纹,长得圆头圆脑,有一对圆溜溜的琥珀眼,竖着尾巴在墙头走来走去。
崔姣记得以前在东宫有养狸奴的女官告诉她,狸奴竖尾,是它此刻心情很好。
瞎眼老娘抬手挥挥,要驱赶它的意思,但它还想靠近,瞎眼老娘便转头回厨下,端出来一小碗鸡骨头,开了院门,把骨头倒在门外,那只狸奴循着味道跳下去。
崔姣看瞎眼老娘把院门再拴上,她是不想狸奴进来,也许更是不想养这狸奴,但也留了骨头给它。
狸奴在外面啃了能吃的骨头,又跳上了围墙,想进去,瞎眼老娘却突然拿着一根木棍将其赶开。
崔姣抿一抿唇,待瞎眼老娘去厨房做夕食,她悄悄到门前,只见那只狸奴趴在门口睡觉,它是不是把这里当成它家了
黄昏时小虎牵着牛回家,狸奴一看见小虎便亲热的凑上去,小虎在它脑袋上摸了摸,用蹩脚的长安官话说,“你不能进我家,我家养不起你。”
他开了门,把牛赶进牛棚,崔姣招手叫他,他走近了,崔姣才小声问道,“那狸奴是你家养的”
小虎告诉她,“是路过这里的贵人不要它了,把它丢弃在这里,我阿娘看它饿的可怜,就喂了一点饭给它,结果就赖上了。”
崔姣思索着,问他,“它是不是能听懂长安话那贵人是长安来的是郎君还是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