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了想,只行半年的禁酒令,他作为皇帝带头做表率,百姓也会称赞他贤明,来年就是纳了崔明秀,他们看到他的贤举,也不会有多少异言,遂也觉得可行。
苻琰便退走。
皇帝又回了内殿,见崔明秀伏在床头哭泣,忙上前一把将人搂住,恨不能掏出心奉上。
崔明秀娇声哭道,“妾隐约听到了外面说话,陛下是不是要赶妾走”
“胡说,朕疼你还来不及,岂会赶你走”皇帝好生拍拍她的后背,说道,“不过暂时不能晋你的位分,太子说的对,容易遭人非议,得等些时候。”
崔明秀眼下闪过厉色,娇笑道,“妾能常伴陛下身侧,已是妾的福分,妾不求名分,只求陛下多多疼妾。”
皇帝悦然,不免感叹,“朕知你痴心,相比下来,太子喜爱的那个民女便不如你乖巧懂事,太子还为她求了圣旨赐婚,朕想他们感情好,便给了旨意,现下想来,太子倒更爱她些,那民女竟不知其情。”
崔明秀问道,“太子殿下要娶民女为太子妃”
“那民女原是太子的侍妾,太子有了她才像个男人,朕想她也是太子的福星,这太子妃里来都是王公贵女挑选出的,朕却觉得,太子不宜靠岳家,娶了民女他才能更努力勤奋,”皇帝笑着,再对她说,“不过这事朕尚未公众,你莫要外传。”
崔明秀应声,心中已恨意滔天。
原来太子已经请了圣旨,崔姣竟然做了太子妃她这个下贱猪狗都能做太子妃,她凭什么要没名没份的呆在宫里,太子给她使绊子,必有崔姣在背后推动,且等着,她必不会叫他们好过。
禁酒令下发的前一晚,苻琰在内室与崔姣喝了最后一次酒,喝的酒叫龙膏酒,是大食进贡的,酒味辣,不是崔姣喜欢的,崔姣只喝了一小口怎么也不肯再进口,品着小菜,看苻琰一杯一杯灌酒,心知他在宫里又受了委屈。
崔姣朝他靠靠,拍肩膀道,“殿下靠妾身上。”
苻琰便乖乖靠到她瘦削的肩头,崔姣哎着,“殿下受的那点气算什么,妾觉得都算不上事情,殿下还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妾就看不上殿下这副做派。”
苻琰蓦地一直身,两眼瞪她。
“殿下以前是可怜,可妾想,殿下至少能吃饱喝足,有人照料服侍,殿下知道像妾这样的女郎有多惨吗”
苻琰不答。头靠回她的肩头。
崔姣絮叨道,“做女郎的,刚生下来,就可能成为弃婴,等大些,也有被拐卖的危险,若遇轻浮之家,还会被卖掉,或落入烟花之地,或被卖去做了别人家的童养媳,就是家中父母疼爱的,也不能像你们郎君这般,可以学文习武,女郎只能学绣花补贴家用,能识得几个字,都是女郎们的造化,阿耶当初教妾识字,就是想让妾懂些道理,可懂了道理,还不是遭人欺辱,女郎到了及笄之年,就得嫁人,嫁的人家若远了,就与爷娘生死永别,若嫁的人家不好了,就得苦一辈子,殿下看看,你受的那点苦与我们女郎受的苦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殿下身为大丈夫,岂能常因此伤怀,忒窝囊。”
崔姣侧头看他垂着眼,倒不说话,心想定是听进去了。
想想他过往遭遇,确实凄惨,可她觉着他是个郎君,做郎君的心胸要开阔些,这些过往是疤痕,一次一次被揭开,他要是硬气点,也不会总被皇帝伤心。
崔姣看他醉了,才敢说狠话,“皇帝陛下身为君父,却没君父的样子,殿下再孝敬也无用,那不如不孝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