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关好内室的门,乖巧坐到床前等他出来。
苻琰在偏殿呆了一刻钟,出来时周身都是水汽,连头发都洗了。
崔姣想着他今晚会不会还要跟她睡觉,她爬到锦衾上,坐等着他来睡她,可他没过来,在屏风前的书案坐下,手拿奏疏看。
那书案不知何时搬到屏风前面的,以前都在墙角放着,苻琰偶尔会在这里办政,但寻常都是呆在黾斋内。
他是打算以后都在内室办公吗
崔姣也不能问他,更不能打搅他,她悄悄的下来,蹑手蹑脚再进去偏殿,偏殿的温池泡澡太舒坦了,来泡澡都比和苻琰同处一室的强。
崔姣直泡的骨酥肉绵,才出了温池,穿好寝衣回内室,苻琰已经不在书案前,想是忙完了,在榻上睡着。
崔姣轻着脚步上床,躺倒盖褥,发觉这褥子好像变厚了,里面还暖暖的,眼再看看榻上人,他给她暖床了,又装什么,她可不记着他的好,还避嫌不睡床呢,若不是她怕冷,她巴不得他不睡床,现在又有厚褥子,这么大床她一人睡着多好。
崔姣开心的四肢伸张,不一会便睡去。
苻琰生母葬去骊山,择定在人日前一天,人日前后共有三天假,有不少大臣前去送葬。
这日早,太极宫内,钟楼钟声响起,送葬仪队驶出了宫门,至午间到骊山,太子轺车在山路上难行,停在半山腰,苻琰下了轺车,转头轺车内还出来一美貌小郎子,跟在后面的大臣们纷纷瞪着小郎子窃窃私语,不久便有好奇者来问家令,家令只答这是翰林院的画待诏,是为苻琰生母画生前画像。
翰林院待诏都是听奉皇命,显见是得皇帝委命。
大臣们放下心。
苻琰回蹬一眼小郎子,那小郎子就小跑着跟上他,小郎子长得雪白俊丽,还好不是脔宠之流,不会仗着一副好皮囊来蛊惑太子殿下。
山路难走,崔姣一面跟着走,一面满腹怨气,她好好的呆在内室,非要她出来,穿的男人衣服,还要装什么待诏,他给他母亲送葬,非扯着她来,前天她捉弄他,他就要报复回去。
一个郎君这般斤斤计较。
一行人上到骊山顶,山顶的陵墓近在眼前,崔姣是头次来这里,她听过女史们说这骊山陵园安葬的都是低位宫妃,有很多都叫不出名字,她只知苻琰的生母,却不知苻琰生母何名,他的生母和这些宫妃一般无二,都是不得圣宠的人。
像昭陵这样世代安葬帝后的陵墓,都有侍卫看守,骊山陵园却无守陵人,这里杂草从生,所谓陵园更像是无人照看的荒坟枯冢。
苻琰生母的棺木随后抬上来,崔姣与苻琰站在一侧,看几名金吾卫挖坟坑,崔姣下意识望了望苻琰,他脸上没有过多情绪,但萧瑟一身,茕茕孑立。
坟坑挖好,棺木被抬放进坑中,棺木很小,崔姣忽想起来一桩事,他的生母是被赐死的,赐死的人还会留有尸骨么
她问不了人,也没人会告诉她。
棺木被层层灰土掩埋,砌堆成墓,墓碑上刻着容氏。
大臣们一一上前祭拜。
家令都恭敬的送他们先下山。
至黄昏,这陵园就剩崔姣和苻琰,家令领着一干下人在半山腰等候。
苻琰跪在墓前烧纸,他身上若穿的是丧服,再哭丧着脸,谁见了都要说他可怜,可他穿着公服来祭拜自己的生母,皇帝没死,他不能穿丧服,他还不如寻常百姓家自由,连自己母亲都不能服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