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子时,更漏水响,那哭泣像是小了。
苻琰下了榻,绕过屏风走到床前,崔姣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双手捂住心口,嘴里小声念叨着阿兄。
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惦记着她的阿兄。
苻琰心已麻木,弯腰撬开她的嘴唇,将药丸取出,手要撤走时,捂在她心口的软指摸索着去抓他,抓到他的手便不放开,很轻很无力,他只要一甩就行了。
他们这样僵持了很久。
苻琰把她的手拿开,她在半空抓了抓,最终落回到被中。
苻琰将药丸放进火炉中烧了,停在屏风前,她在喊殿下。
极轻极细的叫着。
她是发现自己无助,所以才叫的他,并不是真的心里有他。
但苻琰挪不动脚,半晌救难以自控的旋身往床边走去,伸手把她的嘴巴捂住,不想听她叫他。
热泪滴到他手上,他终于抵不住这连番的追缠,睡进了她的被窝,用了药,她身上发冷,需得要苻琰这个火炉取暖,苻琰一躺下,她就如一尾滑溜的鱼往他怀里钻,手脚得寸进尺的扒在他身上,汲取着他的热气,热起来,她心口都似不疼了。
苻琰默着声,她也闭着眸,渐渐就都入梦了。
翌日晨起,苻琰背上换了药,用过朝食进黾斋忙政务,就是朝里知道他得了风寒,那些公务也得送来他理清,皇帝是甩手掌柜,现下颐养天年,朝里也有大臣暗中议论过,不如皇帝退位做太上皇,让苻琰直接即位,但这事也得有皇帝点头才能成,有大臣探过皇帝的口风,最后被皇帝一顿臭骂,便没人敢再提了。
时值晌午,家令又送了一叠奏疏进黾斋,苻琰埋在书案前,没抬头,只随口问道,“醒来过么”
家令回道,“殿下走后,崔娘子就醒了。”
他见苻琰半侧着脸,虽不看他,但是在听,便把今早崔姣的情况都说出来,“崔娘子精神头不错,早起典膳局送了鸣牙饼、春分嵌、胡麻粥、樱桃髓等,都吃了不少,用过朝食又睡下了。”
苻琰
便把头低下,继续办理政事。
家令犹豫着,说,“殿下,容仆一劝,崔娘子得的是猫鬼病,此病凶险,不如先把她送进宜春宫,有仆婢侍奉,殿下也不必担忧她的安慰,殿下自己身上也有伤,若再感染猫鬼病,仆等无法同皇后殿下交代。”
苻琰长眸微睨他,“你看不出来孤是在惩处她她犯了大错,再让她住宜春宫,孤还让她享福不成”
家令有口难言,他真看不出太子在罚崔姣,崔姣现是民女,就是承徽,也没资格住崇文殿,崇文殿虽不是太子寝殿,可也是太子居所,东宫能住进去的,只有太子妃,可现在崔姣住在里面。
太子还说是惩处。
分明是在独宠。
崔姣患了猫鬼病他也不嫌弃,这病危险,他也不怕,疼爱一个女郎都不顾自己的身体,往后这东宫再进新人,有崔姣在,想得他宠幸大抵是没机会了。
“殿下可以如此,仆却不能不顾殿下安危,崔娘子若不从崇文殿搬出,仆只能去禀报皇后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