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会做菜,”苻琰道。
生火容易,军营里夜晚都要生篝火取暖,他在岭南道围剿牛公微那晚,也是冷天,他将牛公微逼到西江岸边,那时不仅牛公微筋疲力尽,他也筋疲力尽,他们在西江边厮杀了整整一天,终于将牛公微活捉,可是为拿下牛公微,死了无数的将士,临行前,他在西江边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也生起第一把火。
崔姣看他也不像是会做菜的,但她陪他玩累了,不想动。
苻琰忽转身,走到厨房那排摆着菜食的架子上,沉着脸问道,“秋葵在何处”
他愿意动手,崔姣何乐而不为,当即给他指了放秋葵的簸箕,他端着簸箕就要往锅里倒,崔姣急叫道,“要洗洗的”
苻琰瞪她,她缩肩膀,委屈道,“真的要洗,上面不干净,吃了会生病。”
苻琰想到她若是生病了,也很麻烦,到时候就不能黏着他了。
苻琰便去打了冷水来,随便将秋葵一洗,洗完倒进锅里,再生火,他也不知道火候,秋葵烧的半焦,崔姣急着喊好了,他才盛起秋葵,连盐也忘了放,最后还是崔姣自己撒了一点盐在上面,然后等他把胡饼热成软趴趴一坨,崔姣已没脾性,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饕餮大餐不成。
桌上摆着一盏小油灯,两只碟,油乎乎的饼和菜,崔姣看他不走,知他忙了半晌,定也饿,便大气的把胡饼拨出来分他一半,秋葵也是。
“这宵夜是殿下做出来的,殿下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这时候就不讲究什么同桌而食了,苻琰坐到她对面,先品尝胡饼,黏糊糊的,再吃秋葵,也是有股焦味,他看了眼崔姣,崔姣吃的正香,恐是饿坏了,塞得腮帮都鼓起来,苻琰心情一下好起来,也能吃一口胡饼,就一口秋葵。
夜晚静谧,只有他们躲在厨房偷吃,这让苻琰又想起左补阙孙院长曾在一次寓直时与同僚说起他与亡妻的旧事,那时孙院长与亡妻才成婚不久,也是一天半夜,他亡妻与他饿了,然后两人在厨下偷吃羊肉,被他父亲抓到,狠狠训斥了一顿,但孙院长说起这事却是极怀念,说那是他与亡妻美好的过往。
苻琰如今感同身受,确实很美好,他与崔姣正如寻常夫妻一般坐在一起同餐,没了那些虚礼,竟让他愉悦非常。
崔姣饱腹后倒不吝于赞美,夸他道,“殿下厨艺真好,比妾第一次下厨好多了。”
苻琰似笑非笑,“你当孤听不出你在嘲笑孤。”
崔姣直说不敢。
碟子也没收拾,苻琰要抱她回去,她道,“吃过了的碗碟也要洗的。”
苻琰脸黑的不能看,把那两个碟子往水里一扔就不管了。
崔姣叹了口气,她阿兄明早若看见,又会胡思乱想。
苻琰拍拍她的后脑勺,不许她叹气。
崔姣便乖巧的与他窃窃私语,“妾不会跟人说殿下进厨房了,殿下还是君子。”
苻琰勾一抹唇,抱着她回去睡觉。
翌日外有鸡叫声。
崔姣迷糊着被苻琰给亲醒,他揉一揉那头睡散了的墨发,道,“孤走了。”
崔姣应好,想他赶紧走,但他道,“你这屋太小,床也太小,孤给你换个大院子。”
崔姣的睡意一下子散了大半,落寞道,“这屋、这床虽小,却是妾自己出钱租住的,算做妾兄妹的家,若殿下给妾换大房子,那是殿下为妾买下的,殿下是要把妾养在外面当外室吗”
她一边说,一边红起眼眸落泪。
哪有好人家的小娘子愿意给人做外室,给他做侍妾,都是万不得已了,他还想买大院子养她,黑心鬼,等她跑了,他养他自己去吧
苻琰手给她擦眼泪
,“孤已与母后说定,待陛下旨意发下,你就是孤的承徽。”
“那妾在这里等着殿下带妾回东宫,妾不要什么大院子,”崔姣坚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