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卸下一身的劲,往自己身上也捶捶,她刚刚试探了苻琰,看他那架势,就算将来真不得宠爱了,也不会放她走,他这条路本来就走不通,她也不抱希望,暂时也想不出好办法,且再等等吧。
崔明秀被苻承泽带回去,是在后一日下午,崔姣和贵女们在大公主宫里吃茶时听说的,彼时皇帝蓄养好了身体,带着一众大臣重新入围场狩猎,大公主与她在一起咬耳朵。
“三郎也是疏忽,襄王就在大理寺任职,送崔三娘过去,不是让他们狼狈为奸吗”
崔姣望一眼陆如意,她在听其他贵女说话,许是也不想掺和她的事情。
崔姣揪紧手帕,未置一词。
大公主抓了一把乌梅给她,让她拿着吃,再继续听她絮叨,“襄王也是蠢,这崔三娘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贵女,还护的像宝贝,要纳她进襄王府,还替她兄长崔大郎说话,说什么崔大郎也不是故意在林中放声怪叫,掉进陷阱里,若不叫,就没人来救他了,阿耶还真被他说动了,遣医师去给崔大郎看脉,可惜去的太晚,崔大郎昨夜就断气了。”
乌梅酸酸甜甜的,崔姣连吃了几个,心情舒畅,崔大郎终于死了,死的好
大公主戳戳她,声音更小些,“襄王要纳崔三娘,王贵妃还不许呢,今早王贵妃跟我阿耶哭哭啼啼,说了一千一百个理由,不想让她进襄王府,经不住襄王喝了迷魂汤,就是要纳,母子俩吵了一早上,我阿耶最后嫌他们太烦,索性让他们自己吵清楚了再谈这事,襄王素来争强好胜,换做以往,阿耶进围场,他一定要跟着进去出风头,今日真是为了那个崔三娘破例,狩猎不参加,母子单吵架了。”
大公主边说边止不住笑。
崔姣也听的高兴,原本还担心崔明秀和襄王勾搭成奸,现在看,有王贵妃这道槛在,崔明秀想进襄王府恐怕难,王贵妃是太原王氏贵女,现又是当朝受宠的贵妃,她自己为人精明,岂会看不出崔明秀是何品行,崔氏什么风评想来也耳闻,聪明点的人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纳这种人家的女儿。
大公主乐呵完了,就开始愁起来,与她说,“昨晚宴上,我阿耶看上了一个菩萨蛮。”
菩萨蛮是女蛮国来的舞姬,能歌善舞便罢了,其中还不乏绝色美人,常出没于歌舞宴席上,引得权贵子弟竞相争抢。
但舞姬是贱籍,皇帝瞧上了,就算临幸也不能封赏。
大公主却道,“阿耶是想褫去菩萨蛮的贱籍,再给封号,但遭大臣们反对,这事搁下了,但阿耶将那菩萨蛮收在身边,我猜阿耶贼心不死。”
崔姣对皇帝是服气的,他向来固执己见,这次能在反对时没一意孤行都得称赞一句难得贤明了。
“陛下只是一时兴起,有人反对,陛下也知晓利害。”
大公主道,“你想错了,不是阿耶知晓利害,是近来巂州刺史上报,牛公微在巂州境内被抓到了,但因阿耶要他们押解牛公微回长安问斩,半道又被牛公微的旧部给劫走了,阿耶是做错这件事,现下才勉强听得进朝臣的反对,过不了多久,还得故态萌发。”
崔姣诧异中又觉不出所料,那个爱吃龟鳖的牛公微是被逼反的,从前是岭南长史,麾下能兵强将众多,之前苻琰打胜了仗,还得提前将其押回长安,就这样,还遭其旧部半路劫杀,这次皇帝不听苻琰的话,非让巂州刺史抓到人再运回长安,这不是走的老路子。
“这牛公微被抓两次,一定更心怀记恨,”她斟酌道。
大公主呷一口茶,说,“巂州是大梁边境地带,域外就是突厥属地,他们一向对大梁虎视眈眈,现在岭南道被三郎收复了,牛公微手底下那点旧部能有多大能耐,他们十有八九会潜去突厥。”
牛公微是大梁人,又常年征战,对大梁的地形地域戍守一定很熟悉,他若和突厥人勾结在一起,突厥人便可能寻到戍守薄弱的边防攻入,到时大梁必遭战乱。
崔姣偷偷在心底骂皇帝固执昏聩,要听苻琰的,哪有这么多事,若有战乱,倒霉的不还是他们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