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崔姣是吃不起的,但之前医师给她开了补气血的汤药,后来她回东宫,有苻琰示下,厨下每日都会炖好了乌鸡人参汤送来给她喝。
都来行宫了,竟然还让她吃这个。
昆仑女奴给她盛汤,里面加了许多鸡肉和人参,她没再推拒,把那碗汤吃下去,果然是滋补物,吃完心情都好了不少。
然后就有点犯困,她打着哈欠,什么也不想管,倒回床睡着。
这一觉睡到下午被冷醒,外面变了天,淅淅沥沥下起雨,行宫这里比不多在东宫,门窗透进来风雨也没人帮她关,她爬起来去关窗,只瞧不远处的长廊上,陆如意带着婢女朝苻琰的寝宫去了。
崔姣顿时惶惶然,合上窗重新躺倒,把自己抱住,还是冷的瑟缩。
这雨下到黄昏才停,崔姣昏昏沉沉一下午没出去,也没人叫她去侍奉,也没人来找她,她仿佛被所有人给遗忘了。
屋里暗下来,有女史来点灯,见她还躺在床上,凑到床前道,“崔掌书,奴婢叫阿秀,是外院的洒扫,六娘子说您身边不能没有人,让奴婢暂时来服侍您。”
崔姣眼睫动了动,陆如意是怕她偷跑么竟遣了人来看着她,这深山里,她能往什么地方跑,别是跑出去了,就被冻死在路上,她是想离开东宫,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私逃,私逃终归会被苻琰抓回去,但若是像之前承诺那般,放她离宫,苻琰再想要她回来,碍于宫规,也不能强行抓她。
只是这念想也破了,她想被放出宫,走陆如意这条路不行了。
阿秀搀她起来,“今晚陛下在行宫设宴,太子殿下和六娘子都去参宴了,眼下咱们这处没什么人,崔掌书别在外乱走动,行宫内人杂,若有人伤了崔掌书,奴婢没法交代。”
崔姣轻应着好,
再被她扶到梳妆台边坐下,阿秀做惯了粗活,乍摸到崔姣的头发,叹羨道,“崔掌书的头发真好,又滑又顺。”
还乌黑似缎,披在那薄薄的削背上,真有羸弱清艳之态,她是宫里的女史,以前也做的洒扫,宫中有太多美丽的宫妃,她做洒扫时也见过不少,把崔姣放在他们之中依然很出众,崔姣的眉眼不仅美艳还十分灵动,即使现在浮了一层轻愁,也依然很动人心。
她不太会梳妆,勉强为崔姣梳了半翻髻,露出雪白秀丽的脖颈,斜一支琼花翠羽步摇,虽说手艺不好,但也没拉下崔姣的美貌。
这时屋门被敲,阿秀去开门,竟是昆仑女奴来送食,阿秀不知她是太子指派的,说,“食盒给我,你下去吧。”
可昆仑女奴摇摇头,朝崔姣指了指。
阿秀道,“你这女奴听不懂话吗把食盒给我,你不能进屋”
说完就要抢食盒,昆仑女奴不给,两人争来争去,眼看着要打起来。
崔姣摁着太阳穴道,“让她进来吧。”
阿秀只得让开,昆仑女奴把食盒放到食床上,又从衣袖中取出纸条给她。
崔姣本能瞥了眼阿秀,阿秀侧着身,脸上是愤然,眼也瞪着那女奴,“你不要给崔掌书乱递东西,你身份卑贱,让你进来已经是坏了规矩。”
崔姣心想,就连阿秀这样做粗活的女史,都知道尊卑贵贱,大梁的律法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刻在所有大梁人的骨子里,譬如她在苻琰面前就是卑贱,只有顺从,不可忤逆。
昆仑女奴非常沮丧的耷拉着头。
崔姣对阿秀道,“近来都是她来送饭,你没来时,她也照顾过我,你不要这般伤她。”
都是苦命人,何必互相攻讦。
阿秀抿了抿唇,自顾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