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又回忆起太子被她亲时的震怒,这没什么,她虽是女郎,可占便宜的也是她,她不吃亏,太子没脸往外说这事,她也不会说,没人知晓他们做过什么,对外她只是太子的掌书,内坊有三个掌书,她并不起眼。
她在太子眼里也是微不足道,讨得欢心换她与阿兄后半生安稳,很值。
等到东宫进了太子妃,她求得太子妃恩典离宫,顺其自然。
以后嫁不嫁人全由她自己做主,就是不嫁人也饿不死自己,总好过呆在东宫忍受太子的喜怒无常。
几日后,皇帝在昭陵举行献俘礼,未斩杀牛公微,而是将其流放去了巂州。
献俘礼过后一天,大公主送请帖来东宫邀崔姣去府上参加蹴鞠会。
大公主比太子大四岁,早已成婚,驸马是荥阳郑氏的嫡长公子郑孝饶,为人风雅知趣,现是朝廷四品的少府少监,夫妇间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崔姣得了请帖,她能不能去还得太子点头,太子不想看到她,她只好去跟家令递话,她平素与家令和和气气,家令很愿意为她传这个话,随后得到太子应允。
崔姣便欢欢喜喜的去赴宴了。
郑氏的府邸在安仁坊内,崔姣下了马车就见郑府大门向街口敞开,门前已经停了几辆马车,有仆婢相迎,崔姣生平还没见过除崔氏外其余高门大户,郑氏门第高贵,乌头门前的阀阅上记载着郑氏功业,什么五世其昌、世掌丝纶,竟比崔氏还要显赫。
崔姣由下人领着入内,目不斜视,至后院,才举目四望,亭台楼阁甚是雅致,花木葳蕤,雕梁画栋,犹如到了仙山琼阁。
虽不及东宫肃穆庄沉,在崔姣看来,却合了郑氏好风雅的名头。
女史引她到公主住的院子内,那院中早聚了许多女郎,当中的黑漆围子榻上坐着高挑丰腴的年轻妇人,看那张与皇后相像的脸,便猜出这就是大公主苻真婉,大公主是皇帝长女,皇帝对其很是疼爱,赐了富余的襄阳郡给她做汤沐邑,所以大公主也被人称做襄阳公主。
崔姣给大公主行过礼,送上一只她昨日捉的,叫声极响亮的蟋蟀。
那蟋蟀被苻真婉的婢女拿在手里,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叫着,围坐的女郎看到这么活泼的蟋蟀都艳羡不已。
苻真婉叫人搬了圈椅让崔姣坐下,离近再细细端量人。
因被邀来踢蹴鞠,崔姣为了轻便,身上穿的是宝相纹翻领小袖袍胡服,腰间系着玄色蹀躞带,下穿小口裤,配一双透空软锦靴,面上略施了粉黛,是极普通的衣着打扮,但被她穿出了明媚酽艳之态,况她身姿曼妙,腰肢细软若柳,腿长体娇,那盈眸若水的眸子看人时,缠绵缱绻的动人,即便没多做梳妆,也美貌的过分。
不止苻真婉在看人,座中的女郎们也都暗自观察,仅仅东宫一个掌书女官就是这副容貌,东宫内坊中必然美人如云,外传太子不近女色,有这等美人在侧,太子怎会看得上旁人。
太子如今已及冠,甄选太子妃眼看要提上日程,太子虽有惊悚传闻,可长相实在金相玉质,姿容出众的美郎君在何处都颇受瞩目,更不用说,太子纡朱拖紫,将来要是登临至尊,太子妃就是皇后。
女郎中也不乏有人对太子意动,可看到了崔姣,她们心中就另有想法了,崔姣只是女官,若东宫还藏有别的美婢娇妾,那真够发愁的。
崔姣早已习惯被人打量,在清河时,刚被崔氏长房认回去,她就被崔家的人像品鉴货物般从头到脚打量过,后来张侍郎派来接人的室老也如此打量过她,到进了东宫,皇后招她近前也曾打量几番,皇后的打量更多是探究,就如同眼前的大公主眼神一样,并无恶意,但也是在考量她这个人是否温良,只要她表现出一丝恶性,等待她的就是被赶出东宫。
苻真婉今日邀崔姣来府,概因几日前崔姣在马球赛上出尽风头,现今长安城内凡有人聚集处,多会谈及她力战襄王的风采。
苻真婉没见人前,猜想崔姣定然英姿飒爽,身形矫健,未料竟是个美娇娘,心内诧然,不觉鄙薄襄王,一个身强体壮的郎子竟没用到这地步,连个身娇体软的小女都打不过,窝囊废还敢时时挑衅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