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便写上佚名二字,将纸交给他。
苻琰看一遍,卷纸入竹轴中,往案上挂着的金铃敲了一响。
家令自外进来,苻琰递给他竹轴,未有言语,他自领会走了。
那纸上是崔姣的笔迹,崔姣不知苻琰用来做什么,心下有些忐忑,识字女郎最常练手的就是昔日卫夫人独创的簪花小楷以及王右军的行书,虽说是佚名,但看字迹也能猜出是女郎手笔,分明这时务策是个郎君写的,却要她代笔,总不会是好事了。
苻琰扫过她揣揣不安的神色,“簪花小楷会的女郎甚多,怕什么”
崔姣止不住腹议,虽说有很多女郎会,不一定能认出她的,可也难保万一,不过如遭危险,她必然供出是他让她写的,谁也别想好过。
她的双手交叠在膝上,抬起头看苻琰,期期艾艾道,“妾不怕,妾知道殿下会护妾周全。”
又撒娇了。
苻琰微顿,冷脸撇开眼继续理政。
崔姣低下头去,安分的伴在他身侧,手指绕自己的头发打发时间。
更漏里的水滴声滴答滴答,像催眠般,崔姣困得打盹,直过了亥时,苻琰才将案上那厚厚一叠公文看完,他一起身,崔姣再困也清醒不少,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转去崇文殿。
崇文殿内凉风阵阵,崔姣果然看到了女史口中所说的风松石,比在皇后那处看到的小一些,她还有闲心想到襄王,襄王府里那块风松石十之八九要更小些。
她跟着苻琰进到偏殿,里面有浴池,苻琰是要沐浴,做太子的,就是沐浴也要人侍奉,她是掌书,这种事本来用不着她,可谁叫只有她能亲近苻琰,这样的差事就落到她头上了。
她只是个刚过及笄的小娘子,连郎君都不认得几个,现在却要给个才认识几天的男人宽衣解带,想着便又气又羞,却又没办法,只能上前。
“外面候着,”苻琰背对着她道。
崔姣暗松一口气,还不忘轻声叮嘱他,“殿下伤口不能碰水的。”
说罢人退到殿外。
她没等多久,苻琰换一身宽松绛纱单衣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内殿,崔姣才看清这殿中属实清贵,摆设简单的很,桌上放着白瓷花瓶,插了几枝这时节才有的石榴花,只有一套碧玉青幽的茶具摆放,右面墙上挂了几副王右军和钟繇的字,左面悬几把长刀和弓箭,下有香案,上面放了一尊赤珊瑚,镂金螭纹香球挂在上面,微微散着瑞麟香。
太子住的寝宫应该翠被豹舄才对,这里显得过于空荡简单了。
苻琰坐到茵席上,身上的绛纱单衣微敞,可见内里结实胸膛,以及上面的伤口。
伤口先前包扎好的,他自己去了裹伤的纱布,伤口狰狞难看,才伤了时,还血流不止,崔姣都怕他死了,自己要赔上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