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余管事肯过来,那便很好。有熟人带路,总好过胡乱走动。”
余高瞻听朝轻岫的话,总觉得对方口中那句肯过来应该理解为肯送死。
朝轻岫说话时,左掌状似无意地在余高瞻身上轻轻一拍。
余高瞻顿时感觉胸口一闷,怀疑自己是被点中了某个穴道。
他不久前才见过朝轻岫动手的模样,心知身边这人生性极是强硬狠辣,若是自己执意不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只怕就要横尸当场,只好咬牙道“罢了,姑娘既然登门拜访,我也不好不叫你去见一见正主,不过祖母此刻正在午睡,我稍后再带你们去见她老人家。”
朝轻岫唇角微弯,和和气气道“咱们上门做客,总不好擅入后院私宅的所在,不如余管事先带我们去厅上暂待,然后请余舵主过来就是。”
许白水一本正经地附议“正是。”
后院处不少地方有机关,余高瞻本来想将人骗过去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脱身,不料计划还未实施就直接破灭,只好苦笑两声,道了句“是。”然后也不反驳对方上门做客的言论,向旁边人连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去找祖母来救自己性命。
朝轻岫一直等走到大厅之上,才松开余高瞻,向旁边的椅子一示意“余管事请坐。”
威胁暂时接触,余高瞻下意识就想逃,不过他还记得朝轻岫砍死查三宝时那一剑的速度,哪怕觉得待在此地太过危险,两条腿愣是一步也迈不开,当下战战兢兢坐下,一动不敢动。
眼见朝轻岫已经坐到了自家大厅当中,天衣山庄的弟子也是无可奈何,加上余高瞻不敢开口反对,只好当真请了正在静养的余舵主过来。
余舵主大名余恒之,她在川松已经带了数十年,家业也都在此处。
她内功有成,虽然年老,却并不显得衰迈,依照江湖传言,如今应该过了六十岁,但看外貌,不过四十许人。
与没能提前得到丝毫有效信息的孙子,以及自负武功高强的女儿不同,余恒之来之前,已经听说了大部分消息,知道朝轻岫刚到川松,就马不停蹄地砍了查护卫,重伤了一个女儿,吓哭了一个孙子,行动极有效率,不愧是就任一年就彻底解决了自拙与白河两帮旧日恩怨的少年英才。
余恒之一进门,目光便停在朝轻岫身上,至于自己的亲孙子,反而并不如何注意,过了好一会才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朝帮主今日会亲来川松。”拱了拱手,“朝帮主今日屈尊寒舍,咱们分舵自然蓬荜生辉。”
朝轻岫一欠身“咱们两家做了多年邻居,我既然来了川松,岂有不登门拜访之礼。只怕来得冒昧,扰了余舵主清静。”
其实在座双方都清楚朝轻岫此行必是来找麻烦的,面上却依旧平和客气。
朝轻岫开门见山“贵庄曾说咱们运货当日意外弄湿了绸缎,今日在下便将布料带了过来,余舵主请过目,瞧一瞧布匹上水渍的新旧。”又道,“我年少识浅,实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还请余舵主指教。”
她言语间虽然依旧谦和,却是明明白白在请余恒之划下道来。
余高瞻汗出如浆,感觉自己方才实在考虑不周别的也罢了,起码在给查三宝挑选棺椁的时候,应该也替自己考虑一下身后事的处理。
余恒之扫一眼那些绸缎,拿到手中细看,末了叹息一声“上头的污渍,最旧的那些的确是七八天之前染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