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方向盘上温思故额头流着血,眸中细碎的光轻闪。
她想活。
她
不能死啊,端静还在家等她回去啊,她还要回去见她明明她们天亮的时候就可以离开这里。
她不能死
可下一刻。
受伤的爱国人士,缩在草垛里的场景,闪过眼前。
而后是那些残肢断臂,却仍为国家浴血奋战的人。
是买不起药的母亲,只能亲手将孩子埋葬。
是一个个甚至不知道姓名的爱国人士,誓死,用自己的鲜血,用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药和配方,将其转移。
是我爱的这片土地,我爱的这个国家里千千万个人,可能因为这批药活下来
她这一张口,说出来的不是几个字,出卖的不是一批药,而是无数人的生命。
难道我能就这样,轻飘飘去断送他人性命
正如她曾对端静说过的,这个时代之下的我们如此渺小,渺小之人却有不得不做之事。
寂静的街道。
温思故看着眼前破碎玻璃的剪影,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些人的嘴都一样硬。
而他们这些人的目的,其实不全是为了药,就是为了来杀温思故。
能问出来药的下落自然是好的,但这个民族,比药更可怖的是,这一个个负隅顽抗、宁死宁流血也不松口不后退的人。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他们必须斩断这股力量。
温思故就是其中之一,她办小学,资助贫民,去义诊开医馆,现在还敢转移药,往后只会做的更过分。
所以无论温思故说与不说,今夜都留她不得。
或许该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砰”
寒冷的深夜划过枪响,鲜血溅到玻璃上。
尚且还有意识的温思故,颤抖着手指,想去摸她左边兜里的船票。
只是她实在太无力了,摸到船票的瞬间,船票竟从手中跌落,于窗口飞了出去。
像追逐着什么,温思故爆发出最后的生命力,打开车门想要去找回来。
她摔到地上,而那小小两张船票,就在她几步距离之外。
可她够不到了。
温思故带着满身鲜血,在冰冷的地上一点一点向前爬,沾了血的手指去够,分明就是咫尺距离,分明差一点就能碰到船票的一角。
然而将要触碰上的那个瞬间,温思故永远失去了力气。
她死在这个冰冷的黑夜,无人知道的小巷里。
昏暗月光下,染血船票上的日期静静显露,是在今天清晨,天亮时刻。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又好像永远也不会亮了。
还有人在等她,她却永远也无法去赴那场约。
端静。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啊。
我也没有办法
,再陪你去看来年春天了。
对不起。
我的端静。
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