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舟做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梦。
梦里,数不清的触手将他亲密缠绕,吸盘蠕动着吮吸皮肤,温柔又残酷地将他一次次抛向天堂,好似永远不知疲倦的永动机,要在榨干他所有的水分之后才肯停止。
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快要溺亡了,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数次被狂烈的感官逼到濒临崩溃,又被那些美丽的触手从悬崖边拉回。
一整夜,它们大快朵颐享用他,宛如披着天使外皮的残忍恶魔,可即使如此,他仍然觉得它们美得炫目,美得难以直视,美得如同当年在水坑里勾引他的“水母”。
这个认知让他痛苦又沉沦,梦里,他似乎在不停地流泪,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在弄丢了挚爱之后抱着空的玻璃瓶绝望痛哭
眼泪和体夜一起流干的刹那,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直到阳光照在眼皮,他睁开眼,发现视野是模糊的,脸颊上也一片湿润,身体不知为何依然在疯狂颤抖。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在舔舐他的眼泪,和梦里的触手相似,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他用力眨掉泪水,很快,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映入眼中,玻璃珠般眼睛被阳光照得清澈透亮,正直勾勾凝望着他。
方行舟瞳孔收缩,意识掉进梦与现实的缝隙之中,看着这张脸迟迟没能回神。
“舟舟,”眼前人声音微哑,带着餍足的慵懒,“你为什么还在哭是哪里痛吗”
方行舟缓慢地眨了下眼。
大脑一旦开始苏醒,那些疯狂到刻骨铭心的噩梦记忆开始潮水般褪去,明明睁眼的那一瞬还记得一清二楚,眨眼的功夫,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暗影一如当年的“水母”离开他之后。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努力回想昨晚和触手相关的一切,想到额头冒汗,却仍然什么都留不住。
只是一个梦
一个好像有些奇怪的梦。
最后,他的脑中只剩下这个浅浅的念头。
他迷茫地又眨了一下眼,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全身赤果,和身边人四肢交缠,体温相融,仿佛没有什么能再将他们分开。
记忆还在混乱,他下意识眷恋此刻的温暖,蠕动干燥的嘴唇,喃喃道“我在哭吗”
陆见川凑过来,温柔亲吻他潮湿的眼尾,手掌贴着他细腻的曲线来回移动,似乎在回味昨晚的美味“嗯,宝贝哭得好伤心。跟我说说看”
方行舟的嗓子已经彻底叫哑了,每说一个字都沙沙作痛“不知道,好像梦到了水母。”
陆见川神色闪烁,勾起嘴角,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睫毛,垂眸问“水母”
方行舟“嗯。”
陆见川将他搂紧一些“它长什么样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
“很好看,”方行舟不假思索,“非常好看,好看到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曾经很喜欢它,可惜我把它弄丢了。”
陆见川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目光灼热,一寸一寸扫过爱人潮湿的脸,微微低头,小声问“因为梦到把它弄丢了,所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