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至晚间时分,林姜就给皇上开了足足睡八个小时的安眠药,预备让皇上先好好睡一觉,之后再盯着慢慢调养去。
次日清晨,卫刃很早就到明正宫来了。
明正宫里还是一片墨黑,画眉公公手脚放的很轻,让卫刃进寝殿正门来。
皇上朦胧睁开眼睛的时候,因睡的太好太久,声音都有些异常嘶哑,一开口还吓了画眉公公一跳。而卫刃看起来表情没什么变化,却瞬间捏裂了明正宫一个茶杯。
皇上从他手里接过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原本无瑕的杯子,变成了冰裂纹的。
画眉公公无奈叹息您真会挑着捏,这一套是皇上很喜欢的好不好。
倒是皇上,他看惯了卫刃在他跟前的冷静锋锐,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绷不住的着慌,就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朕没事的,别怕。”
或许是皇上难得流露出来的虚弱,也或许是这语气太温和太像一个长辈,卫刃只觉得眼睛都有点发酸起来。
天光蒙蒙亮的时候,诸位皇子就按着时辰在门口排排站,等着给圣躬违和的父皇请安。
片刻后,却见画眉公公奉旨出来,向诸位皇子道“陛下仍在休养,口谕诸位王爷、殿下各自回去,若陛下有意召见哪位,自会派宫人传旨。”
诸皇子的眼神就飘得更厉害了昨日父皇忽然不适,林院正必是已经诊治过了。可今日父皇居然还不能起身,甚至不肯见他们这些儿子
画眉公公转回去后,不免将此事婉转汇报给了皇上“奴才瞧着,方才候在外头的王爷殿下们,都有些神思不属,只怕是挂心皇上龙体的缘故,皇上要不要见一见,也好安殿下们的心。”
而皇上正亲手捧着一盏药,皱着眉头往下吞。
他合理怀疑,林姜开的这平肝火的药,是着意这么苦的,好让自己体会生病的艰辛。不过她信誓旦旦道“向来平肝的药,都是苦口的,陛下若吃不惯,臣就给您制成丸药,只是药效差了点。”
皇上也只好选这药效强的,力图早日好起来。
这会子本就吞药如吞针,听画眉公公这么说,肝火还没平下去的皇上就冷道“挂心朕,只怕是担心朕要是有个万一,坐着的这把龙椅吧。”
画眉公公低头。
皇上不用勺了,一仰头把药喝尽,然后立刻给自己嘴里塞了好几颗蜜饯。画眉公公忙上前去,递上温开水。
皇上探头看了一眼“唉,连茶也不许朕吃了,这日子过得。”
他是皇帝,觉得日子不好过,就准备让旁人也难过一点。
“朕是着意不肯见他们,既然都挂心朕的病情,那朕索性就病一病。”皇上靠在枕上“明日一早,就宣四位亲王进来,朕放手让他们监国看看都盯着这把龙椅,那就自己试试,能不能坐得稳”
既然皇子们都想争储君之位,都觉得自己行了,那是骡子是马就拉出来溜溜吧。
次日,皇上于明正宫召宗人令绍王爷、六部尚书等重臣,简单粗暴分配了下工作。
只道他身体欠安,这些日子就将朝中大事,交给四位封了王的皇子处置。
皇上还煞有其事用帕子捂着咳嗽了几声,然后声线沙哑里带着几分虚弱,对跪下领命的皇子们道“老二老三,吏部工部但有事,你们兄弟就商议着办,老四老五,户部和礼部的事务就交给你们学着办理。”
这四部是寻常琐碎事务较多的部门。
至于兵部,皇上只命他们有急事回禀绍王爷,无事就依旧去反省上两月刚揪出来的兵部与京营贪污案的勾连,余波还未消尽,兵部上下哪怕暂时无罪的官员都仍在自查保释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