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虽炎,在河上却别有一番清凉。
自前朝开辟运河以来,京中与江南来往便多靠水路了。这运河之上,每日都有无数船只来往,除了运送货物的庞大官船,还有许多官宦人家的私船,专门负责护送女眷亲属。
常在运河上跑的船夫们,也就知道,那些精致小巧的楼船才是最不能招惹的。
此时,一艘楼船之上,笃笃叩门声响起。
雪雁打开门,笑容满面道“大姑娘来了,我们姑娘等着呢。”
林姜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笑道“雪雁,林妹妹今日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楼船房内精致不下于府中绣房,黛玉放下手中的书“姜姐姐放心,除了刚上船那两日有些晕船,这几日没什么不舒服。”
边说着,还是习惯性将手腕伸出,搁在桌上的脉枕上“有姐姐跟我一起进京,我心里十分安定。”
黛玉看着面前女子的脸庞,想起初见林姜姐姐时的情景。
那时候,母亲刚过世不足两月。父亲悲伤过度几度吐血,只道自己天不假年,恰逢京中荣国府中的外祖母又想把自己接走教养,父亲是动了送走自己的心思。
可对黛玉来说,母亲离世,父亲抱病,她如何舍得离开。她也不想孤身一人寄人篱下。
就在父亲下定决心要送走自己的时候,旁系的一位素未谋面的林伯父带着林姜姐姐出现了。
起初林姜姐姐说自己擅医术的时候,父亲并没如何在意。
毕竟林家长房世代官宦,他又身居巡盐御史之职,在江南位高权重,当年妻子重病,林如海什么样的大夫没有请过,多么贵重的珍稀药材没有买过。
可仍旧留不住妻子的命,连着唯一的女儿身子也日益孱弱,林如海对求医问药都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起初听说林姜要为他施针治病,林如海不过一哂,后来在林姜多次要求下他倒也应了,想的却不过是安慰小女孩的一片热心肠罢了。横竖施针又不比吃药,也毒不死人。施针顶多是无用罢了。
可谁料,林如海的身体竟真的好了起来。
自母亲死后,黛玉经常伤心落泪。但唯有那一回,黛玉记得清楚,自己是喜极而泣。
看到父亲康健的气色,听到家中常走动的大夫感慨父亲吉人天相身子痊愈,黛玉终于放下了心。
只要父亲还在,自己就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林姜姐姐就住在了巡盐御史府,两个人朝夕相处。这两年多,林姜姐姐也多次为她施针调养,颇见成效。
江南不比京城,勋贵高官少,有点子新鲜事儿就传开了林姜的医术也是如此。
难得她又是女孩子,在内帷之中诊脉看病比男大夫方便许多,因此受到了江南几省命妇们的热烈欢迎追捧。
这回听说她要上京,还有许多贵夫人们花容失色恋恋不舍。
黛玉想到此处就笑道“听说姜姐姐要跟我上京,好多夫人都催着家中老爷去父亲跟前说话呢,想要将姐姐留在江南。为着我一个人,倒是耽误了姐姐行医。”
林姜笑道“治病救人,在哪里都一样。”
何况,江南对她来说,更像是新手村。如今火候到了,也该离开新手村,开发新地图了。
京城,我来了。
且说林姜,她本不姓林,她姓姜,名姜欢,人如其名是个快乐的姑娘。
然而在她快乐到二十岁的时候,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