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查看手机转移注意,忽然发现一条谭天明的消息“我们在你楼下。”
视频会议结束,老板单独打来微信视频。
她想也没想,将公寓门六位密码发给谭天明。
老板在视频里和陈纵解释,“我是真的欣赏你。孟导是我极好的朋友,她推荐的人我当然信得过。而且你有才华,有想法,有能力。我说你惊艳,是真心话。你的书其实我很早之前也有看过,那时我还不认识你,就同孟导讲,我永远是你的书粉。”
陈纵缓了好久,才不至于使自己产生哭腔。她问老板,“可是您很早也讲过,您是我们手头这本书十几年的书粉。您是懂书的人,它好在哪儿,您不知道吗”
电话那头,老板默了很久,才讲,“昨天聚餐,老黄也在。敬我几次酒,喝得有点高,拉着我的手哭了好久。说从业这么些年,第一次在一个组里一点面子也没有。”
陈纵听到后半截,忽然轻松很多,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何况你要接受,几个编剧写同一个本子,本来就是一加一小于一的事,必得妥协掉几个,成全一个。那些景你要留,也可以去同老黄据理力争。但我的想法是,没必要费这个功夫等开拍,有跟组编剧,还有抢高光的演员自带编剧,到时候还不是要改,我们其实说了不算,没必要”
谭天明与子夜打开门锁,进到陈纵黑洞洞的家中,率先收听了一段谆谆教诲。
侧耳一听,却良久没听见任何动静。
微信那头的女人等阵又讲,“陈纵,你好好想一想吧。”
陈纵这才讲,“我会的。”
挂断忙音嘟嘟响起。谭天明想,她总算该出来待客了。两人局促不安地立在门口等,等半天也没等来动静。
谭天明犹豫间,一旁子夜动了。
他靠近卧房,自然而然倚在门口看了一阵。尔后,自然而然走了进去。
谭天明都惊呆了。他从不知道子夜拥有这种技能,能在他都嫌局促的女孩子闺房如此自如地行走。
卧室很小,东西堆得又多,更显拥挤逼仄,像都市里摆满小食摊的地下铁。
满地凌乱狼藉,只有床干净整洁,还带着柔顺剂的味道。上头摆着只洗得旧旧的达菲,枕头,被单,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实在不像个女孩子的房间。
书桌和沙发椅在满是杂物的世界俨然一艘救生艇。陈纵屈膝蜷缩上头,整个人都显得小小的。
今日她不施粉黛,脸很素。挂着巨大的黑框眼睛,侧脸上缀着两粒泛红痘痘,给她平添了份实感。荧屏上她妆很锐,让五官变得锋利,变得不好惹。
原来妆容也是她的社交面具,她应敌的武器。
子夜叫了声,“陈纵。”
她抱膝呆看电脑,“嗯”地应了一声。
“起来动一动,”子夜讲,“切忌久坐不动。”原来是医嘱。
陈纵闻声,回过头,仰起脸,脸上是两道泪痕,直流进毛衣领口。
子夜心中震动。缓了缓,才温声讲,“这世上买椟还珠,明珠蒙尘的事多得是。有时候你要接受这世界本就是这么糟糕。”
陈纵还没来及呛一句“我偏不”,整个人忽然一轻,被身后人轻而易举从她原本深陷的椅子里打捞了出来,搁到一旁床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