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仪水怔忪。
浑浑噩噩间,他似乎能想起,曾经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里,两人的对话。
你修剑,无论日后择取何道,最重要的就是坚守本心。若总是如此为外物所羁绊,终有一日,会追悔莫及。
那时候,他们还是师兄弟。
左仪水抿了抿唇,心中愈发乱了起来,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末了,他也只能转过身,问道“大师兄,何意”
“你对家中事看得过重,也被家中事拦了太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容诀平静地看向了身侧少年,道,“左仪水,我问你,你是真的想要娶桑云惜为妻么”
娶妻
不知为何,左仪水脑中闪过了另一道身影。
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平静的眼神,和不服输的倔强。
静若明月,又灿若玫瑰。
场中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左仪水心乱如麻,下意识想要回望。
“你可有想过,为何她们都姓桑这可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
左仪水如遭雷击,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字不成句“你是说、桑宁宁不对,桑家”
“若我未曾记错,桑家与你说的时候,说过娶桑家长女。”容诀弯唇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不知左道友可否问过,在桑家
的排序之中,这长女究竟为谁”
左仪水心头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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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遇风雨雪,轰然作响。
前所未有的惊与喜席卷而来,外界的声响在这一刻全然消散,左仪水孤自又漫无目的地思考着。
从幼时猫儿撒娇似的叫唤,到入门时听到的第一声雀鸟之鸣。
从今日的云,到故去的雨。
最终都落成了一个人的名字。
桑宁宁。
左仪水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欢,又或许等他择道无情后,根本不会记得这份年少的欢喜,但起码,在这一刻,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离她更近些。
从未有一人,如她这般,能完完全全的,成为他幼年幻想时,最完美的自己。
“左、左仙长”
正当左仪水沉溺于其中,一阵慌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是那些被带来的外门弟子,他们各个神情惊恐慌乱“我们不知为何,一来就迷迷糊糊,像是睡着一般。方才刚刚惊醒,就见桑、桑仙长”
桑宁宁
左仪水猛然抬起头,入目所及,草地石阶上遍地赤红流淌,竟然是鲜血一片
视线如同被蒙了一层纱,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真切。
左仪水运起灵力,飞身而上,硬是凭借一腔毅力,落在了那赤红之上。
“桑师妹”
“左师兄。”
左仪水蓦然回首。
一身蓝衣,面容恬静,带着说不出的快意,如一场春夜疾雨奔袭,就这样清落落地立在他身后。
左仪水说不出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他知道桑宁宁站在这里,就意味着桑云惜受了极重的伤。但他又同样不可否认,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心中第一时间出现的不是担忧,而是一层薄薄的欢喜。
桑宁宁没有输。
这样的欢喜来的奇妙又迅速,即便马上就被铺天盖地的对桑云惜的担忧,甚至是对桑宁宁出手无度的怨气所覆盖,但依旧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他看到桑宁宁没有输,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顶天立地、毫无顾忌的自己。
陌生的情感让左仪水无所适从,他心下乱如麻,立在原地停了须臾,竟然一时间不敢靠近。
再次开口时,左仪水却仍是没有忍住,冒出的第一个字,却仍是“你”。
“你方才”
“我砍断了桑云惜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