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骨灰坛如何落在“高星星”手里,无人知晓,但效果显著。
孟凌澈垂眸,默默注视着“高星星”倒扣坛口,将最后一抔骨灰撒在树根下。
头顶百米高空的树冠处,赵烈贪婪地吸收着怨气,阴冷气息席卷,如磅礴的浪潮,激得无数蒲扇大小的槐叶哗啦啦下落。
天空仿佛下了场树叶雨,很快铺了满地。
“高星星”随手将骨灰坛丢在地上,听着骨灰坛碎成数片的清脆声响,“高星星”笑嘻嘻地一拍手,低声道“大功告成”
转眼看去,不远处灰雾愈发稀薄,估计再有半小时就能彻底消解。
“高星星”抬头,仇恨的眼神落在赵烈脸上,冷笑不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先撤,静等他们兄弟狗咬狗”
说话间,几只鬼新娘默契地朝灰雾出口挪了两步。
蓦地,其中一只指了指几米开外站着的“假岑安”,一脸懵逼地问“那、那他呢”
“高星星”只扫了眼就收回视线,转手一巴掌呼在那只鬼新娘脸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没眼力见的玩意儿,那是假的”
“假的”
被呼了一巴掌的鬼新娘挠了挠脸,更懵逼了。
“高星星”懒得和它解释,率先走进灰雾,准备先找个地方躺着休息会儿,以便有充足的精力去当最后的那只“黄雀”。
只是走了两步他忽然回头,喊了声孟凌澈,“你真不走”
孟凌澈置若罔闻,沉默地站在树下,极轻极淡的眸色落在被树根逐渐吸收的骨灰上,若有所思。
见他不回应,“高星星”耸了耸肩,嘟囔了句“爱死不死”,接着转身离开。
等所有鬼新娘消失在原地,孟凌澈眼皮才动了动。
槐叶如骤雨,视线被阻,孟凌澈眯了眯眼,眼神挪转到“假岑安”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眼,半晌后轻轻吸了口气,从口袋拿出传音海螺,给岑安留言。
“灰雾快要散了。”
同一时间。
赵府陷入死一般寂静,赵老爷颤颤巍巍地坐在正堂,一夜过去,他仿佛再度衰老了几十岁,牙齿掉光,下颌紧缩,肤如鸡皮,青褐色的尸斑遍布全身。
此时他手里虽拄着拐杖,但全身仍抖若筛糠,犹如激流中的浮萍,在太师椅上连坐都坐不稳。
赵老爷费了好大力气才挣扎着把头转向西北方向,可惜视线被墙壁阻隔,浑浊的眼球里只能倒映出惨灰色的墙皮。
虽然看不到,但他清楚,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那株遮天蔽日的老槐树出问题了。
老槐树明面上是槐荫巷的保护伞。
却也是用刀刻在赵家血脉里的诅咒。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赵老爷哆嗦着干枯的嘴角,露出虚弱又可怜的笑容。
而就在这时,
忽然间,
从遥远的后院传来一声饱含惊喜的尖笑,但几乎瞬间,尖笑声戛然而止,转为暴虐狂躁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