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生活在枫丹的普通的一员,在过去数百年里,我享受了你的表演的恩惠。芙宁娜女士给我们带来了数不清的快乐和鼓舞。为此,我们应该感谢你。”
“脱离枫丹之外,我来到这个国度,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看待人类。在这些年的陪伴里,你为我展示了人性中最美丽、最辉煌的一部分。不仅仅作为一种观察,你深深影响了我,帮助我理解人性因此,仅仅作为我自己,那维莱特也要对你表达真诚的感谢。”
他仔细地把这些考虑过的想法都说完,又想了想,还有没有什么应该补充的。
“另外,我没有尾巴。我是以人类的形态诞生的。”
芙宁娜呆呆地望着他,那能演唱出天籁般歌曲的小嘴张开,又合上了。好像在法庭上被有力的雄辩怼得哑口无言。女孩偏过头,不服输似地冷笑了一声。
“好吧,道谢我接受了。这就是你想了这么多天的重要的事吗”
“是的,”那维莱特说道,“希望这一次你不要介意我的擅自感谢。”
她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不自然地回去盯着桌面。
“什么擅自分享、擅自感谢那种事你居然还记得吗”
“你也记得。”
“我不记得。我已经完全忘记了。”
“龙的记忆力很好。”那维莱特说,“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帮你回想起来。”
女孩没有回答。她伸出一只手掩住卷发下的面孔,对着桌面沉默不语。那维莱特看见她手指紧握,单薄衣衫下肩膀颤动。有一会儿,她好像要哭了,但是她没有。她安静地、挺直脊背地坐在那里,在掌心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她当然已经卸下了扮演一位女神或女王的重任,但她保持着同等样的傲慢和自尊,仍然需要一位最高审判官持久不懈的努力去攻破她的心防。在这平凡公寓里暗淡的灯光下,在简陋的茶桌旁,她身上仍然如最盛大的舞台上看见的那样,闪耀多个切面的夺目光芒。而如今那维莱特终于能够认清,是什么如此生动、如此恒久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你应该回去了。”芙宁娜说道,她的手掌回到桌面上,眼睫低垂,声音里是顽强的冷淡。“天要亮了。有人看见你从这里出去,那群记者会爆炸的。我才不要扯上那种事。”
那维莱特顺从地站起身,拿起他的手杖,与她告别。两个人走到门边,他问道“那换个时间,我还可以再来拜访吗”
芙宁娜抬头望他,蓝眼睛里带着点责备。那维莱特坦率地与她对视。仿佛是一场无声的竞赛,最终她先侧过脸去,唇边露出一点微笑。
“行啊,先生,”她纡尊降贵地说,“你可以再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