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做这段幼稚的倾述时他落泪了,他激荡的意志在历史里震起巨大的回声。在虫群构成的,由野蛮吞噬构建的高维链接里,他的声音伴随主宰的精神电波,一环环地传递下去。
那一刻过去与未来同时发生。
在两千年前的密林深处,浑身是血的女奴发出不甘的嘶叫。
在乐园的城墙上,艾伦克鲁格的头脑里出现了从未听过的名字。
在弗里兹国王残酷的血肉盛宴上,一滴血水滴落上餐桌边装饰的花瓣。
在幻境的沙地上,艾伦紧紧抱住尤弥尔,她猛然睁开的双眼里滚落泪水。
在墙中的地下室里,格里沙耶格尔划去一行写错的笔记。他为自己的错误奇怪,并且重新书写道“一共有九位智慧巨人,而我继承的是”
这声音如同雷击与地震,顷刻间贯穿整个人与吃人的历史。这声音一字字说道
“永远也不会屈服,永远不能停止前进,因为我想要自由啊“
在现实世界,天与地的边际上,巨大的怪兽骨架里,一只闪亮的大虫从始祖巨人的颈椎里挣扎爬行出来,发出恐惧的鸣叫声。
在那一刻,在战斗机舱里颤抖的艾尔迪亚士兵,在隔离区祈祷的劣等人类,在庞大骨架间战斗的调查兵团战士,在玛丽亚城墙废墟下抬头的天真幼童,广袤世界上所有恶魔的遗民,都听到共通的精神回路里传递千年的怒吼。那是凡人,愚民,命运的奴隶,始祖,战锤,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进击的巨人艾伦耶格尔在发出咆哮“现在结束它”
10
刀光飞至,他的头颅斩落出去。
那一刻三笠是如此美丽。她眼中含着泪水,唇角却有笑纹不因别的,只因他们已经有那么久没有见面了。见到他时,无论何时她总是先露出微笑。在线团一样纠缠,大地一样沉默,恶魔一样痛苦挣扎的两千年时空里。艾伦从未如此想要说话。
是这样我也爱着你呀他忍不住想说。就像所有十九岁的少年,一百次地羞于言爱,却仍想在心上人的唇边发出最后的声音。如果这高墙荡尽的世界上还能留存一道枷锁。那该是他的真心,他的回应,可这一道束缚他也不会留下。我知道你会来。他想说。你当然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他想说。但他已决定这最终的沉默了。他的微笑在目光里。刀锋划过,他的头颅摔进她的手掌。她的泪水落进他扩散开去的瞳仁。她会亲吻他死者逐渐冰冷的双唇。但是三笠。我的手足,战友,爱人。我时空中不变的坐标,伴我跋涉千年的夜灯。离去吧我愿你可以吻我。只要这一次就好了。
1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艾伦问,“我只是醒来,然后已经在岛上了。”
“没人知道。”阿尔敏说,“我们把你的头和身体带回去放在一起,本来是想悄悄进行葬礼的。”
“然后我又活了”艾伦喃喃说,尝试去咬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三笠从旁边端着蛋糕碟走过,严厉地打开了他的手。“不会是始祖仍然在我身体里吧”
“我觉得不如当作是尤弥尔最后的礼物。”韩吉热心地说,“不过你想的话,我们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