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难以想象,也不敢想会是谁对外祖母下手”
她的手在发抖。
直到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那股子颤粟才慢慢消失,她回头看人。
“这世道原本就不是非黑即白,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恶的一面,单看她是为什么去做。”齐豫白温声与兰因说着话,说完,问她,“想不想听听我是怎么看的吗”
兰因点头。
齐豫白便牵着她的手,边走边说,“你这三位舅母,我从前都有接触,若说分家原因,她们三人都有,你大舅母这一房是王家最累的,看着受人尊敬,实则却最为辛苦。”
“你可知你大表哥当初为何放弃科考”齐豫白问兰因。
兰因当然知道,其实王家这么多小辈中,读书最出色的并非是二房的成玉表弟,而是大表哥,他自幼便是最出挑的,长得出挑性格好读书又好,如果不是因为大舅舅早些年做生意的时候忽然伤了身子,王家不得不重新找人接管生意,他原本是能继续读书的。
兰因想到大舅舅受伤那一年,她从临安赶赴金陵。
有日她去找大表哥,却见他站在院子里,身边放了几大箱子,里面全是书,而他蹲在箱子旁,手指怜爱地抚摸着那一本本被他不知翻阅了多少遍的书籍。
那个时候她尚且还不知道他的决定,不由蹙眉询问,“表哥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把书都装起来”
“小月亮来了。”年轻的大表哥抬眸看向她,他俊朗的脸上满是温润,收敛了眼中那藏于深处的遗憾,一面抚着衣裳一面笑着起身与她说道“没什么,就是以后用不到了。”
她那时才知大表哥的决定。
她想劝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知道外祖母在知道表哥的决定后哭了好几宿,就连一向性格温善的大舅母都与大舅舅吵了几次。
轻轻叹了口气,兰因反握住齐豫白的手。
齐豫白安抚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当初也劝过成则,可他与我说,既然享受了王家给予的庇佑和身份,就不能只为自己着想,何况放弃的又岂止是他一个”
王家四爷王观南,少年英才,就连从前朝中有名的长白先生都曾夸过他,如果他参加科考,成就必定要比王家二爷还要高,或许王家能拥有一名进士也不一定。
可他不也一样放弃了他原本想走的路
兰因听完后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你看这世道多可笑,两个被迫放弃自己要走的路的人如今却被别人惦记,生怕他们多贪了一点油水,亏了他们的钱财。”
齐豫白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
兰因能感觉到他看向她的目光饱含担忧,不忍他担心,她继续问,“那二舅母呢”
“我看过成玉乡试的成绩,很不错,若他能继续保持现在的水平,会试想取得好成绩也并非难事。”
这回无需齐豫白细说,兰因便清楚二舅母想分家的原因了。
若来日成玉真的能入仕,分家和不分家的王家对他而言差得就太多了,若不分家,他始终是王家二房的小辈,王家那些生意也终究会牵扯到他,若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不会借题发挥。
而分家后,二房自成一支,能牵连到他的自是少之又少。
这些从前被兰因忽略,亦或是想不明白的事经由齐豫白这一点拨,也如拔云见日一般,看得透彻了。
可这样真实的理由却同样让她难过。
温柔的大掌轻抚她的头,兰因抬眸,瞧见一双温柔关切的眼眸,四目相对,她见齐豫白微微俯身,与她处于一个同等的高度,“分家也没什么不好的,等分家了,便把外祖母接到汴京与我们一道住。”
“到时候,我们替她养老送终。”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