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道“当年北狄能够速胜老北疆候,乃是因为军中腐败,驻军内部分配不均,影响士气。上回彻查北疆还好,若是北疆全力抵挡,北狄没那么快突破北疆防线。这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将局势说得那样凶险,莫不是司徒砾想请君入瓮吧。”
贾敬和林如海也如此怀疑呢。
“可是皇上至今仍然相信砾亲王府所作所为皆是叶贵妃失心疯了,司徒砾就藩出自真心,并无夺嫡之意。此事棘手便在这里了。”
贾赦对这结论不置可否。
“皇上不但相信一切与司徒砾无关,甚至还愿意相信叶贵妃也是因为瞧出东宫容不下司徒砾,被逼无奈走上邪路。现在还指望他清醒过来,便过于天真了。我看谁都没有失心疯,失心疯的只有致和帝。”
贾赦的书房自然是绝对安全的,但是贾敬和林如海还是对视了一眼。即便知道贾赦说的是事实,他们也不敢将这话明明白白说出来啊,也只有贾赦了。
“可他到底是一国之君。”
“是啊,他是一国之君,所以不管他昏聩几何,只要没有杀读书人,日后史书工笔,对此人评价都不会差。若是日后登基的是太子,便是叶贵妃红颜祸水,妖妃勾结佞臣蛊惑圣心;若是司徒砾胜出,便是宁荣二府佞臣弄权,结党营私,霍乱朝纲。总之他致和帝便是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在位三十余年朝堂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只有晚年有所动荡。倒是始皇帝那样功勋盖世之人,只因得罪了读书人,却要留个暴君名头。”贾赦不屑道。
对于自己国家的历史,贾赦相信这已经是世界上最严谨、最还原的记录了,这个民族确然有光辉灿烂的文明。但是当文化知识只掌握在一个阶层手中时,始终会有局限性。文阀当道,在不偏离大的事实情况下,春秋笔法一用,侧重点一偏,一个人的是非功过便被吏笔盖棺定论。
贾赦这话骂得可不客气,不但骂了致和帝,也骂了读书人。但是贾敬和林如海二人也知道贾赦所言自有道理,只是这些言论过于离经叛道。
骂完了致和帝,贾赦说回正事“以皇上现在的左性,是绝不会同意让我带兵北上的;也不会放心将此事交给平安州。只要他还疑心太子,朝中必然便有派系,不能拧成一股绳。不过没事,这等权利之争左右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便是尸骨如山,死在前面的也是将士和百姓,与皇室们何干,与士大夫何干”
哎哟,这贾赦今天跟吃了枪药一样,真是无差别扫射呀。贾敬和林如海都觉得被扎了好几回。
贾赦自然不是针对贾敬和林如海,只是以前看史书的时候,就知道历史上非常多这样因为高层自私,而给百姓、给国家造成深重苦难的事。尤其那段攘外必先安内的历史时期,民族被践踏、百姓水深火热,华国人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才重新获得独立自主。
以前只是看史料就觉得痛心疾首,现在沉浸式体验了一回,贾赦对这样的人深恶痛绝。
林如海倒是个脾气好的,劝说贾赦道“大内兄不必上火,朝中各位大臣大多也都是明白的,今日也都极力反对太子出征,并非不在意百姓死活了。但是现在东宫和几个亲王各有心思,若真要朝廷上下一心,还得一国之君让百官信服才行。”
然而致和帝已经不公很久了,别说什么百官信服,现在连苏丞相、宋尚书这样的清流都对致和帝产生了不满。要重整百官对皇室的信心,除非司徒碧登基。
贾赦笑了一下,道“敬大哥和妹夫见谅,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过怎们能想到的事,司徒礡也能想到。”
这话将贾敬和林如海吓了一跳。
“难道司徒礡要铤而走险”
“太子殿下有没有危险”
贾赦道“连皇上都不敢随便动东宫,何况司徒礡。太子是没有危险,司徒礡如何行动我也不得而知。不过现在皇上病重,可以让三皇孙回来见见祖父。”
当初国君和东宫剑拔弩张,三皇孙几成了东宫一系手上的保命符。只要贾敬兵权在手,且有皇室嫡亲血脉,东宫一系随时可以拥立司徒锋。以至于致和帝在最暴怒的时候,也没敢直接对司徒碧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