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贾瑚还在,这句贾二公子自然没什么不对。但是贾瑚之死于荣国府而言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荣国府上下皆刻意避免提及此事,当初琏二爷这个称呼是被模糊了的,全府上下都当是贾琏排在贾珠之后序齿。
后来贾赦当家做主,特地将此事改了过来,全府上下现在都称贾琏大公子,卫若兰此事特地提二公子,也是挑衅之举。
贾蓉来时也受了祖父耳提面命,但是毕竟贾蓉还比贾琏小得几岁,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哪里经得这样的委屈“卫公子好没道理,这梅花鹿明明是我琏叔先射中,琏叔的箭洞穿梅花鹿的颈项,所以流血流得多。卫公子的箭射在死鹿之上,血都没有流几滴。但凡是有些常识的人皆知道这鹿是谁先得,难道还要请仵作来判不成”
卫若兰下巴微扬“这里许多人瞧见是我先射中的,难道二位自恃出身公府,便要硬抢么不如咱们来比比所猎的猎物,若是二位贾公子比我猎得的多,证明二位猎术高明,这只梅花鹿我拱手相让,若是二位所猎之物比我少,却偏说这只梅花鹿是二位所猎的,便过于大言不惭了。”
哟,这话说的,贾琏赢了是你卫若兰让的,贾琏输了是巧取豪夺,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呢
而且卫若兰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瞧见贾家叔侄的小厮所拿猎物确然不多,心中有数,才偏要抢那梅花鹿。在卫若兰看来,贾家叔侄人又少,本事又不怎么样,就是先射中那鹿,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若不是出发之前贾赦特地敲打过,贾琏估计还真忍不住要据理力争,不过现在么。贾琏碰了碰贾蓉道“若是卫公子喜欢那头鹿,我让给卫公子便是。”
话说清楚便罢了,东西是我让给你的,本少爷不要了。
司徒锋作为东宫嫡长子,太子夫妻早就有意识的培养他了,东宫和宁荣二府的关系人家清楚得很。东宫一年以前什么处境,现在什么处境,谁的功劳,人家也一清二楚。
再说,司徒锋之母张芷和贾琏之母张英可是亲姐妹,二人算来是两姨表兄弟。虽然因贾琏刚出生,张英便难产死了,张芷迁怒过荣国府,这个表弟与东宫也向无往来,但是现在外祖家都和荣国府和解了,母妃也常说以前误会了妹夫。这种情况下,自己岂能让人欺负了自己的表弟去
于是司徒锋道“原来是贾家表弟,我倒是依稀瞧见梅花鹿颈脖那支箭先射中。不是各家的箭羽上都刻有名号么取来一看便知。”
表弟二字一出口,卫若兰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什么时候寻贾琏的晦气不好,偏偏当着三皇孙的面
贾琏一听司徒锋这话便知道是在偏帮自己了。毕竟围场之上,众人都是远远射中猎物,若是几人瞄准同一个猎物,谁射中谁没射中,未必便能瞧真切。为了避免争执,确然入场各家都会在箭尾上刻上名号。
但是即便如此,王室宗亲、贵族公子也都是讲体面的。今日这样明明贾琏已经射中,卫若兰后面补一箭,便要上前强抢猎物的情况极少见。
自然,卫若兰今日如此,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其实那只梅花鹿应声倒地的时候,卫若兰已经瞧见对面来了人,见来人不过寥寥数人,自己又随在三皇孙身边,便一箭射了出去。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抢这猎物。
大不了若是发现对方身份高贵,自己自称一时没收住箭就是。谁知对方是贾琏和贾蓉,卫若兰一时气愤,便想仗着人多刁难刁难对方。因贾琏在贵公子里面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竟然一时忘了这位是三皇孙的表弟。
三皇孙发了话,自然便有侍卫上前去查探。先取了射在梅花鹿身侧的箭羽,箭尾上果然有个卫字。而取了颈脖上的箭羽,却发现箭上没有任何标记,这就有些尴尬了。
卫若兰见状却觉来了机会。今日这许多王孙公子在场,自己若是失了脸面,日后卫家在宁荣二府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便上前一步笑道“这只鹿身上两支箭,有一支姓卫,可有一支姓贾么”
司徒锋见机倒快“将这支箭与表弟所用的箭做个对比,若是一致的,这鹿便是表弟的。”
正说着,头顶一声雁鸣,贾琏抬起头来,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大雁脖子。
便是时常练习骑射之人,能一箭射中走兽已经是难得了,卫若兰自忖箭法极好,也没有这等射中飞雁的本事。之前卫若兰还嘲笑贾琏叔侄的猎物少,轻视人家,现在却觉得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