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右侍郎田彦负责检查汇总账目之后交给尚书,那些入账凭证上皆有田侍郎的印鉴,他自然算不上冤枉。但有些实在抹不平的账目,田彦也是汇报给周骏誉得了准许之后才签字盖章的。这时候将一应过错推在田彦头上,又有失公允。
田彦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也想过戴罪立功,检举揭发。但是想想人家周尚书的身份,周家出了一位太妃、一位贵妃,身后忠顺王、硫亲王两座王府;自己若检举周尚书,只怕是人家周尚书无事,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犹豫再三,田彦俯首认罪。也寄希望于周尚书看在自己主动抗事的情分上,能帮衬自己家人一二。
险伶伶的过了一关,周骏誉还是要表态的。举着笏板走出班列,周骏誉道“皇上,臣御下无方,这等硕鼠藏于户部,臣却未将其及时清理,臣深感愧疚,还请皇上责罚。”
呵,责罚,如果真有诚意,你周骏誉怎么不自请辞官
致和帝没接周骏誉这茬,而是问“户部整理旧账,需要多少时日方可完成”
周骏誉顿时心中发怵。突然以改革记账方式为切入点查账,相当于打了户部一个措手不及。周骏誉做了户部尚书多年,许多旧账都以为尘封许久了,甚至周骏誉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便是之前临时抱佛脚抹平一些,也就是周骏誉记得的几笔大的,哪里抹得过来
偏偏致和帝逼得极紧,周骏誉也只好使出拖字诀“回皇上,自得令户部试点推行新记账法,改革记账方式以来,户部上下不敢怠慢,上至各位大人,下至所有小吏尽皆全力以赴,加班加点,但终究人手有限,若要将全部旧账以新记账法整理清楚,尚需时日。”说了那么多,无非是能拖多久算多久。
这时候,太子走出班列道“启奏父皇,儿臣有一法。”
致和帝道“准奏。”
然后太子便将贾赦之前让贾敬转告自己那些方法道来,无非是翰林院、国子监皆有许多饱学之士可以到户部帮忙整理账目,国子监颇有学子出身寒门,若是帮忙做账,可以适当给予酬劳,以助他们完成学业。
这简直打蛇打七寸啊,你周骏誉说人手不够,这边厢就给你送人来,看你还有什么借口。
司徒硫轻轻的捏了捏袖中手指,这是司徒碧亲自下场了
户部左侍郎杨畅立刻反驳道“皇上,臣以为太子殿下此言不够周全。户部掌全国钱粮、赋税,账册岂能轻易外流翰林院和国子监虽有饱学之士,然则要么入仕不久,要么未曾入仕。况且他们并不熟悉如何整理账目,若是整理有误耽搁的乃是军国大事,岂能将户部账册交与他们”
这话翰林院掌院学士陆章就不爱听了“皇上,臣以为杨侍郎这话有失偏颇。那新的记账法朝廷也是刚引入,翰林院庶吉士也好,户部官吏也好,皆是新学。杨侍郎脱口便贬低我翰林院是何用意臣以为只要是国之大事,翰林院上下皆可为国分忧。若是杨侍郎担心我翰林院各位大人不如户部官吏,可让翰林院和户部整理同一批账册,对比优劣。”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有非韩林不入内阁之说,别看现在的翰林院庶吉士们只做些起草诏书,经研讲学之类的事,军国大事无权参与,但是这些都是在新科进士中择优担任,以后人人前途远大。整理个账册都是大材小用了,陆章岂容杨畅贬低。
由此展开话题,杨畅和陆章便在朝堂上辩论开了。
杨畅道“户部许多账册相应的凭据只有一份,若是让你翰林院遗失了如何是好现在户部上下整理账册已经十分繁忙,实没有空教各位翰林们做账,更没空与翰林院比试。”
本来有杨畅冲锋陷阵,周骏誉乐得不出面。谁知被翰林院掌院学士陆章一搅和,杨畅竟然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这是朝堂辩论的大忌
司徒硫和周骏誉不约而同的预感到上当了,正想出言化解,太子却没放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