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相自然是实话实说“回皇上,臣以为扬州这份账本的记账法确实新颖明晰。若是能熟练运用,不但便于查账,就是做账的小吏也能事半功倍。但是按旧例做账实不为错。”
丞相不是那么好当的,站多高的地方,便要承担多大的压力,更要不偏不倚。哪怕知道致和帝更喜欢扬州送来那份账本,苏丞相也得替京官们说一句话。大多数人都没有创新能力,乱创新更有可能导致朝令夕改。其实大多数官员小吏做到按部就班不出大错便足够了。
致和帝点了点头道“既是有更好的法子,便先将这次案子的相关账册全都改过来。众卿可有困难”
这让周骏誉和三司官员怎么说当然是没有不但没有,还得加班加点,提高效率。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平日也都有体面,谁愿意在同一件事上吃第二回挂落呢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当日各部尚书便在上书房抄了记账表的样式,回去吩咐手下小吏照章办事不提。
单说周骏誉从上书房出来之后,就险些腿软了。三司官员是和他一起吃了挂落,但是这账到底是户部做的,各部各司其职,户部需要承担的责任是最重的。
都是林如海害的怎么巡按团下江南,偏偏就是扬州的账目最先回来了,偏偏就是盐政衙门用了那劳什子清晰明白的记账法这一切怎么就那么像针对自己呢
林如海那厮在读书人中向来有才名,人之谓学林如海,他能搞出这么个东西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偏偏在这当口递到了御前。就好像等着龙颜大怒的时候给自己上眼药似的。
当日,这份记账法就递到了硫亲王府。
司徒硫和江怀寿对着记账表研究了许久,江怀寿道“主公,属下以前参不透贾赦为何不等贾代善停灵期满就下江南,现在隐约觉得答案近在眼前了。”不愧是前世里助司徒硫夺嫡成功的谋士,在周骏誉怀疑林如海的时候,司徒硫将此事和贾赦联系了起来。
“怎么又是这个贾赦”司徒硫怒道“此记账法若是林如海发明,还有可能只是巧合,若是和贾赦有关,本王总觉得后续还有阴谋。”
江怀寿本来也是走一看十之人,将自己和对方的处境换位思考,想想自己能出什么损招,大约也能猜到后续。只思忖片刻便道“这恐怕是找周尚书麻烦。若是此法仅用于岩亲王案的盘账便罢,若是以后在户部推广,少不得盘点户部旧账,若是翻出些糊涂旧账来,恐怕对老尚书不利。”
司徒硫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住心中的怒火“自贾代善死了,荣国府已经得利不少,怎地还想染指户部简直岂有此理江南还有别的消息传回吗”
别的消息也有,只是于硫亲王府而言并非好消息“属下得了信报,盐政衙门曾遭了一次刺客,但扬州府衙反应迅速,将刺客们捉拿了,两淮盐运使林大人虚惊一场。”
这是借刀杀人失败了。“谢昊堂这个废物”司徒硫骂道。沉吟片刻又道“先生觉得此事本王应当如何应对。”
江怀寿道“属下愚钝,只能想到一些笨法子,一是户部内查,若是账目没有纰漏最好,若是有尽早抹平;二是也要谨防东宫以此发难,趁机撤换自己人入户部。”
六部不管哪个部院彻查下来,都不可能完全没有纰漏。何况户部年年入不敷出,早已搞得其他部院怨声载道。只怕到时候朝堂上一旦东宫将矛头指向户部,少不了有人落井下石。
司徒硫摇了摇头“本王总觉得此法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