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班师回朝,按照陛下的意思,将部分重兵分别派去驻守在雁门、定襄和云中。
这里如今已经是粮草轴重的供应基地,丝毫马虎不得了。
大军正式启程回长安,已经是季冬之末,将要迎来孟春。
霍去病跟着卫青,说说笑笑走到河东平阳,遇上了太守出迎。这位太守也不知从何处得知少年校尉一战封神的事迹,竟然费尽心思请来了霍去病的生父,那个名叫霍仲孺的小吏。
事情有些大条了。
因为霍去病对此人的存在,是毫不知情的。
当年之事,卫青本以为随着一姊卫少儿嫁入四世丞相陈家,从此便沉寂了。没成想,有一日竟是被这样戏剧化的掀开在外甥面前。
那霍仲孺不过四十出头,瞧着竟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了。
个头高大的男人脊背已经有些佝偻,也不知是不是常年劳累所致。
他看向小霍时,眼神不由躲闪了一瞬,最后讨好的冲着卫青笑了笑,道“大将军”
他自然是认得卫青的。
十八年前,霍仲孺从河东调去长安平阳侯府办差时,卫青还只是个骑奴。霍仲孺与卫青的一姊卫少儿私通之后,办完差事便回了河东。
卫少儿很快得知自己有了身孕,而霍仲孺已在河东娶了妻,翻脸无情,不愿认这个腹中胎儿。
若非卫青一句“稚子无辜”,咬着牙亲自带大了小霍,只怕霍去病如今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卫青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便没有好脸色。
他敷衍的点了点头,问“你怎么在此处”
霍仲孺尴尬的犹疑半晌,又飞速瞥一眼霍去病“我就是想看看孩子。”
霍去病突然开口“看我你是我阿母什么人”
小霍嘴角还噙着笑意,懒洋洋看去时,眼中满是风发意气与潇洒不羁,似乎这世间再没什么大事能牵绊住他跳上马背,酣战一场。
霍仲孺不知为何,到嘴边的“我是你阿父啊”竟说不出口了。
太守这时候总算察觉到气氛诡异了,知道自己马屁可能拍在了马蹄子上,连忙转移话题,邀请将军们去小酌用餐,借以补救。
席间,霍去病刻意坐在卫青身边,叫卫大将军多少有些意外又开心,梦回外甥小时候,还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追在自己腿边。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就变得像个独狼了。
当夜,卫青和霍去病留宿在河东平阳城,其余几位将军则带着大军驻扎城外。
夜深深,快要初春,平阳的夜空中竟没有一颗星星。
卫青与外甥借着酒后散步消食的由头,晃晃悠悠走在庭院中。
霍去病没有问什么问题,譬如阿父是个怎样的人当年为何抛下阿母如今冷不丁冒出来又是想做什么
他好像很平静的接受了真相,却对这位阿父提不起丝毫兴趣。
卫青有些担心,率先开口“舅父的身世你也知晓,同样是个私生子。”
这也是当初为何他力排众议,要留下外甥佑他出世长大的原因。
他没人偏疼,总要叫去病过得不一样一些。
霍去病微怔,旋即伸出掌心轻拍两下卫青的肩膀“嗯,舅父改随大母姓,除过皇后得宠陛下授意的因由,怕是也有自己的意愿在里头吧”
卫青笑笑“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