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盈不同意,刚要开口就被丈夫拽了下手腕。儿子刚回来,若是表现得过分照顾会给陈沛压力。
徐丽盈从丈夫的眼睛里读懂他的考量,妥协了,进卧室找了一套新的睡衣出来。
陈沛在她的指引下,去了浴室。
进门一抬头便看见那面巨大的,镶嵌欧式复古黄铜边框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陈沛半截身子,正扬起脑袋,好奇打量四周。
“嘻嘻嘻”稚嫩又尖锐的笑声突然响起,就覆在耳后。
陈沛抬手摸向右边的耳朵,丝丝缕缕冰冷的触感缠上他的指尖,沿着掌根爬上手腕。
陈沛下意识甩手,不但没有将那触感甩开,反而急速爬上了他的肩膀。
镜子里,一团拳头大小的黑雾落在他颈窝处,化成蛛丝般的黑线渗入下方白皙的皮肤。
陈沛的心脏就像被泡进腊月寒冬里的冰湖,冻得他打起寒颤,嘴唇发抖。
等回过神,那团东西已经消失了。
陈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视觉正常,又趴上大理石台面凑近,歪着脑袋仔细按压脖子。
什么也没有,一切正常。
加上公交车上的黑衣男人,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陈沛有点慌,会不会根本不是什么眼花或者后遗症既然重生和情咒这么打碎三观的事都能发生,妖魔鬼怪为什么不能存在
“喂。”陈沛轻轻喊了一声,声音带着颤音,既害怕,又莫名地期待诡异的童声再次出现。
守在门外的夫妻俩听到声音,陈廷安隔着门板问“沛沛,是缺什么东西吗爸爸帮你拿。”
陈沛看着空荡荡的浴室“不缺。”
陈廷安回头看了妻子一眼,两人去到床边坐下,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这第一次见面就闹得不愉快,他们担心真住下来后,宝贝儿子受委屈。
陈沛带着一头雾水洗完澡,吹干头发地走出去,发现新认的爹妈正一人拿着卡,一人拿着文件望着他。
陈廷安“不想在家里住,咱们就一家三口搬出去。”
徐丽盈娘家有些家底,出嫁前给了她一块地“妈妈手里还有一块地,明天就转到你名下。瞧不上普通楼盘,咱们按照你的喜好建个小楼。”
陈沛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有点过于魔幻。
这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陈沛上辈子要多倒霉有多倒霉,小时候住孤儿院,经常磕磕碰碰,浑身淤青。长大后打工,不是今天打碎东西,就是阴差阳错得罪顾客被开除,从十六岁到大学毕业,他干过的兼职不下三十个。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曾经有一次走在路上,广告牌被风刮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身上。
刚领的薪水,住个院的工夫就花没了。要不是广告牌尺寸小,恐怕连命都要交代在那里。
陈沛嗓子干涸,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放在眼前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父母浓烈炙热,急于付出的爱。
“我不要。”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把两人递到眼前的东西推回去,“我不能要。”
一直生活在寒冬里的人,突然拥住一团暖阳,陈沛在短暂的平静后,情绪后劲儿上来了。
之前在大厅里怼人的劲头不知去了哪里,此刻的他柔软得像只小白兔,红着眼睛小声说“我以前没跟长辈相处过,有些地方可能做得不好,你们多担待。我性格也不太讨喜,很无趣,也很慢热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慢慢相处”
“好好好,我们慢慢来。”宝贝儿子都要哭了,徐丽盈还有什么不答应的,“是妈妈跟爸爸心急了,你千万不要有心里负担。”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坐在阳台上聊了很多陈沛的过去。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情绪波动过大的三人都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