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惟敲门后推开书房的大门。
简佑宁坐在阳光充足的宽大书桌前,眉宇神情淡漠,面前放着几本崭新的教科书,旁边是一套完整的茶具。
他嗓音微哑地对方一惟命令道“过来给我补课。”
一夜过去,简佑宁还是那位高高在上、金枝玉叶的简家二少,没有为方一惟坠入红尘凡事,和从前差别细微。
而方一惟,应该回到他本身的位置,当一个默默无闻卑微讨好的陪读。
前四日犹如往事浮尘一场梦,梦醒,也就烟消云散了。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不过方一惟没有想那么多。
他打着哈欠走过去,忽视他身边的位置,拉来一张椅子坐到他的对面,想早点应付完简佑宁早点回去补觉,随手翻了翻面前的书。
“这些不适合你,”方一惟公事公办道“根据你上次做的摸底,你应该从初中开始补起。”
简佑宁的眸色晦暗,撑着下巴并不言语。
方一惟“我今天下午做一些整理,明天给你补课,我会和支老师单独申请一间自习室。”
“就今天,”简佑宁一字一顿道“我、就、要、今、天、补、一、整、天。”
“我拒绝,按理说周一到周五才是我当陪读的工作时间,所以周末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又不让他睡觉方一惟生气道“简佑宁,你就算跟简叔叔告状也没用。”
简佑宁撩了撩眼皮,“方一惟,我给你脸了谁允许你拒绝我了”
“不需要谁允许。”方一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让他睡觉的都是坏人,他不要跟坏人多说话。
简佑宁想抓住他,却抓了个空。
骨节分明的手僵持在半空中,直到方一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角处,才缓缓收紧,用力挥向旁边的茶具,就像是因为气球飞走没抓住而闹脾气的小孩,用幼稚的行为表达自己的怒火。
茶台茶壶茶杯等物品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碎片飞溅,一块碎瓷片划伤他纤细骨感的脚踝,雪白之上多了一抹鲜艳的红。
痛感在他清醒时来得突然,脚踝麻木,心反倒被刺得最狠。
简佑宁脑子里满是方一惟刚才冷漠的神色,转身不拖泥带水,不看他一眼,就连与他对话,眼里也再不复前日爱意温情。
方一惟当真不喜欢他了吗
感情仅仅一夜之间能转变得这么快吗
血液顺着脚踝侵染了毛绒绒的白色拖鞋,简佑宁蹲下来,用手大力去摩擦,可惜拖鞋越擦越红,越擦越脏。
他擦不干净拖鞋,就去捂自己的脚踝,手掌触碰到伤口,掐着捂着,血怎么也止不住。
简佑宁心中的暴虐欲疯长,但不是对待方一惟。
他双眼猩红可怖,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浑身颤抖着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在脚踝处又划了几下。
既然擦不干净,那就全染红
既然做不到白白净净,那就脏得彻底
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对待拖鞋,还是意有所指方一惟,或者说,指的是他自己,毕竟昨天那轻轻一推已经让他后悔。
他舍不得。
一点都舍不得伤害方一惟,对脏的定义也与那个狂傲的总攻完全不同。
他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干脆利落,却是在充当割向自己的刽子手。
“小少爷你在干什么”
方燕以为简佑宁和方一惟正在学习,上来送水果,房间内不见她儿子的身影,反而撞见这一幕,慌忙丢下水果拼盘朝着简佑宁跑去。
她的叫喊没有换来简佑宁的理智,更像是催化剂,让他的力道变得更大,从血肉模糊的脚踝处延生到小腿。
方燕赶忙抢下抓住他握着碎瓷片的手,大喊“快来人小少爷出事了叫医生快叫医生方一惟你人呢”
方一惟也就在方燕的后脚,是得到1888的消息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