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她现在闻到这味道,已经熟悉到有一些莫名的安心了。
她第一时间先看向那面墙壁。
还好,现在墙壁已经没有会呼吸的人皮了,看起来完全就是正常墙面。
月色柔软如轻纱,照在墙面上,留下轻盈的青色影子,那是她自己的影子。墙面冷硬,仿佛那会呼吸的人皮全都是她的想象一般。
但向饵知道自己不会轻易陷入想象,那都是真实的。她朝着书桌看去。
书桌上的雕像侧面对着她,沐浴在阴暗月色下,阴影与雕像本体重叠起来,那只大眼睛周边的触手仿佛活过来一样,正在轻轻摇摆。
向饵看了眼地面,又看一眼天花板,那些触手留下的痕迹已经没了,一切都旧旧的恢复了原样。
不知为何,她心情有点轻飘,大脑难以思考。她本该因为很多事情害怕或者生气的,但她无法调动起任何情绪,整个人好像醉酒一般,轻飘飘的立刻就能飞到天花板上去。
她甚至勾起了嘴角,笑得有些放肆,她对准书桌上的雕塑,直直走上前去。
她伸出手,将那雕塑拿起来。冰冷的硬木质感触手戳着她的掌心,而她丝毫不觉,只是定定看着那只雕塑。
她有点儿疯了,她自己知道,但无法控制。她对着雕塑那只木头的、灰红色的大眼睛,开始说话
“阿赫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她自言自语着,看向蓝莹莹的窗玻璃,窗外天空有小半轮惨白月亮,藏在阴天的浓云里时明时暗。
屋内非常安静,好像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一样。但向饵知道不是这样,那位神明一直都在。
她轻笑着说
“你想让你的食物保持肉质鲜嫩吗所以反过来,开始保护你的食物了,是吗”
雕像没有回答,木胎的躯体被向饵染上体温,热乎乎的握住,硌着她的掌心。
向饵盯着祂看。盯着祂的细节,每一处细节,每一处雕工粗糙的角落,每一处掉漆的颜色看。她想知道更多,却又不想知道太多。她对这神明起了好奇心,却也知道这好奇有多危险。
她会送命,但在送命之前,她会了解祂。
“那只手是什么”
向饵问。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也许是怕她在梦里追问,这天晚上,向饵睡得很香,什么梦都没做。
暗夜之下,有黑色的暗影,宛如一道女性躯体,修长、高挑、凹凸有致,站在向饵的睡床前,垂头看着她的睡颜,将她的面容寸寸刻入神明灵魂之内。
黑色暗影在屋内逡巡来去,墙壁上剥离下来一大片雪白人皮,华美如轻纱一般披挂在祂全身上下。祂又用触手拿起向饵桌上的珍珠项链,给自己戴到头上、脖子上。
祂对着小镜子,看着自己新出炉的肤色脑袋,又回头看着向饵的睡颜。
黑色雾气涌动起来,触手在头部盘旋缠绕直到一张没有五官的人面骨骼,逐渐成型。
在那模糊人脸之下,那雪白又细长的脖颈上,向饵最喜欢的小珍珠项链,正在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