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桥下。
夕阳西落,春夜微垂,半明半暗之中,静静的河流流淌着绚烂的霞光,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朦胧的暖调的暗光中。
他侧身躺在桥洞下的平地上,听到早春的微弱虫鸣从不远处的草坡传过来,以及自己腹中持续低鸣的名为“饥饿”的虫子。
被院长赶出孤儿院已有一个月,四处流浪挨饿受冻,中岛敦现在感觉自己真的快撑不住了。
自己坏不到偷盗抢劫这类恶事,又鼓不起勇气向人们讨要食物他感到意识模糊,大概快饿到昏过去了,这样没用的自己恐怕只配死掉吧
措不及防,地震一般轰隆隆震动地面的脚步,从河堤之上的马路传来,将中岛敦惊醒
领头的,是少女的嗓音,悦耳的声线莫名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犹如魔鬼般令人听了眩晕发寒
“垃圾们废物们家畜们给我喊得更大声些你们的口号是”
紧接着,一众少年,好像打了鸡血似的,齐刷刷嘶吼着回话
“禀告大人我们的口号是掉皮掉肉不掉队流汗流血不流泪”
“蠢货们臭虫们你们的目标是”少女无比轻蔑地问。
“禀告大人我们的目标是好好改造,重新做人尊老爱幼,回馈社会突破自我,走出国门参加奥林匹克竞走比赛”
外面是什么情况瑟缩在桥洞里的中岛敦瞳孔地震着。这是哪一座高中的鬼畜抖s教练在训练队员们吗
他以为孤儿院的院长和护工们已经够可怕了,那些人和少女相比,却是小鬼见大鬼对方莫名其妙有点像一位暴虐却充满奇异魅力的皇帝,使人畏惧她,还想顺从她
“呵”那少女冷笑,抽了一记空鞭,皮鞭撕破空气的脆响,令中岛敦打了个哆嗦,“你们还差得远呢更快些落伍的软脚虫只配滚去河里和臭鱼烂虾为伍”
少年们歇斯底里地激动喊“请您狠狠监督并鞭笞没用的我们”
中岛敦终于记起来挪动,蹑手蹑脚地从桥洞往外探头,这才看清了外面。
路上,一名穿条纹病号服的少女高速驾驶着电动轮椅,势如破竹风驰电掣
在她的后方,十几个穿着附近某座高中的校服的不良少年,正扭动着胯部疯狂地竞走
不良少年们看起来都是狠角色,可他们鼻青脸肿,显然才被人揍过,这会儿竞走到上气不接下气。
可他们的眼神既空白又坚定,就好像遭受了洗脑
这场景似畸形种来袭,如此可怖,如此魔幻,中岛敦感到自己的小脑萎缩了。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那少女的面容。她畜着一头很长的直发,发色黑如墨汁。
黑发少女利用电动轮椅的后视镜,监视着后方的混混们,“喂队尾的家伙你太慢了。”
跑不快的小混混哀嚎“大人请您饶我一命”
接下来的一幕,让中岛敦双眼瞪得像铜铃。
只见,那病号服少女操控着电动轮椅,一个漂移,u型掉头,火箭炮似的冲向了队尾的那个不良混混
电动轮椅“砰”地将人创飞
“呜哇哇哇哇哇”
轮椅撞击肉身的闷响,凄厉的惨叫声,躯体的破空声,中岛敦目瞪口呆目睹一个人形物体从河堤飞下来坠落河水。
中岛敦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应该逃,离那个陌生的少女越远越好,就像是逃离一旦沾上就永远治不好的究极病毒
可他太饿了,没力气动了。
“渣滓们,跑下去,你们不配停下来。”
“yesyord”
黑发少女下达了命令,小混混们变得更亢奋,竞走着离开了,好似真的要跑到死一样。
中岛敦发觉少女在河堤边停驻了电轮椅,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完全想不清楚那一幕是什么情况,当他退回了桥洞深处,心惊胆颤苦思冥想之时,他突然听见了“呲啦”声,那是火柴擦过盒子点亮火苗的微响。
中岛敦僵硬扭头,循声看去。
只见十几米外,桥洞外,河水边,黑发少女蹲在地上,手用小木棍拨弄着一个刚燃起火的柴堆,她背后的草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湿透、昏迷不醒且口吐白沫的小混混。
中岛敦认出来,这小混混正是被她用轮椅创进河里的那个,又被她从水底捞起了。
小混混吐了一口水,抽搐了一下,两条鱼从他的裤子口袋里跳出来。
黑发少女捡起两条鱼,转眸看向他。
“啊啦说到吃烤鱼,果然还是秋天最棒,秋天的鱼最肥美了想起来就流口水呢。乡下的奶奶总在秋天给在东京打拼的小美寄来鱼干。可恋爱脑的小美满心只有小帅,已经很久没回乡下看奶奶了。夏天的河鱼,和并非奶奶亲手做的鱼干,都差了些意思啊你说是不是”
夜晚已至,四周颇黑,一阵冷风幽幽吹过。
她的话声轻飘,昏暗的烛火映照在她苍白的面颊,一双鲜艳的玫红色眼睛闪着诡异的光。
“youngboy,你喜欢烤鱼吗。”
“还是说,你更想烤点其他的来吃。”
中岛敦满头冷汗,想尖叫却又不敢叫。
自己和此人压根不认识她却好似跟熟人闲聊一样和他讲起了话
这是搞什么啊
感觉这个疑似有精神疾病的人,会用电轮椅创死他,再徒手掏出他的肝放在火堆上烤
“”
陌生的黑发少女盯着他,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