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声音一阵一阵,时远时近,催魂铃一样传来。
铃兰的身体好像被困在一场冗长的梦境当中,意识非常清醒,眼皮却沉重得怎么都睁不开。
既看不清自己身处何地,无法辨认出离开的方向,也瞧不清眼前紫衣人的真面目,不知道呼唤她的人是谁。
空气黏腻得像在沼泽里,让人挣脱不开身。
而那个距离她十几米远的紫衣人正缓步走近,那道催魂铃一般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该上路了。”虽然看不清紫衣人的脸,铃兰却能感受到他在笑,“铃兰,我来接你了。”
明明知道事出蹊跷,铃兰却还是不由自主缓慢挪动了步伐。
身体像提线木偶一样,四肢不受自己控制,一截截动起来,最后,整个身体开始僵直着走动。
一边是绝对清醒的意识,一边是毫不听话的身体铃兰非常讨厌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很生气,但哪怕是连愤怒的情绪,都无从发泄出去,因为身体的掌控权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缓步走向那个紫衣人,然后,乖乖站定。
紫衣人一袭长袍无风自动,水袖轻轻拂过她的手腕,自有意识一样缠上了她的手,带来一股凉。
那不像水袖,倒像一条冰冷的蛇。
手腕和水袖相接的地方,皮肤冻得像冰坨一样,又冷又疼。
铃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捏紧手心,却不想手心触碰到一抹坚硬而锋利的硬物,割伤了她的掌心,血腥味立即弥漫开。
这是
睡前藏在她手心里的石片。
这不是梦
意识立时清醒,她的眼睛一下清明起来,眼前的紫衣人也不再面目模糊那是一张没有完整五官的脸。
紫衣人不仅衣服是紫的,皮肤也是紫的。紫色的面皮如同缭绕的雾气般依附在他的面骨上,只能看见眉弓骨上横卧一对黑雾纹成的眉,底下的眼眶却是空的,空洞地陷下去。
再往下,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走。”紫衣人的水袖一紧,一拉,转过身便要带她走。
却没成。
铃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紫衣人见拉不动她,眉毛惊诧地飞扬。
“走,去哪”伴随着手心的钝痛感,铃兰逐渐找回身体的掌控权,声音嘶哑地问。
“阴曹地府。”
话音一落,一股力道向铃兰袭来,把她拼命往前拉。手腕上缠着的水袖疯狂收紧,像一条水蛭一样,要往她的血肉里钻。
铃兰赶紧更加用力紧握手中的石片,用加重的疼痛感来保持大脑清醒。
血液嘀嗒嘀嗒往下滴落,血腥味浓重得紫衣人也闻见了。不仅如此,血滴落在地上,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还弥漫开一股血肉烧焦的味道她的血液竟像岩浆一样,席卷途径之处,火一样烧起来,有十足的破坏性。
见此,紫衣人脸上眉毛不安飘荡,像堪堪熄灭的烛火。那塌陷的眼眶如漩涡一样转动,有种意料之外的恐慌。
原来如此,铃兰大概是明白了。
怕她的血是吗
铃兰说“阴曹地府从来不在我的目的地名单之内,我不会跟你走的。”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铃兰说,“你这种一见面不管别人意愿就要带人走的,我们那边对你有个称呼人贩子,坏蛋,害虫。”
“害虫,直接砍死就好了吧”
她拿着石片的手扬起,瞄准紫衣人的手腕迅速划过去。
沾了血的石片透着一股红,就像烧红的铁块开了刃,削铁如泥,无往不快。
不过一眨眼,紫衣人就没了一条手臂。
伴随着他呀呀惨叫的声音,周遭的环境终于变了,空气不再那么黏腻,肢体的动作恢复自如。
铃兰彻底找回身体的掌控权,转身拔腿就跑。
“铃兰”紫衣人在身后叫她,声音凄厉地叫喊着。
每叫一声,声音里的情绪都会变一种,像在勾她回头。
她忍住回头的欲望,拼了命地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