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要回去自己的公寓时,天际已是深灰蓝的色彩,斑驳的细碎云层间点缀着亮晶晶的星子,一抹皎洁的弯月仿佛固定住的湖中小船,徐徐散逸着曼婉的清光,洒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冬季的夜风凛冽,路边常青树枝叶摆动着婆娑舞姿,却仍然有点萧瑟的气息。
只是他感受不到这些,他正坐在自己的车里,等待着某条马路上静静红灯的转变。车厢里散发着热烘烘的暖气,但也许是在上车前就开启片刻,反而稍许热了,隐隐只能听见发动机作响,沉寂得可怕,又感觉闷。
中原中也双手搭在方向盘,指尖无规律地敲击着,眼前来回路过的行人令他没由来烦躁起来,低手才碰到裤口袋,忽然想到什么,怏怏然又重新抬了上去。
港黑干部大人、横滨重力使、黑道中声名远扬以及使人闻风丧胆的中原中也,实际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勤勤恳恳的社畜,可即使是个任劳任怨竭尽忠诚的社畜,年底也是要过新年的。
港口黑手党再怎么压榨员工,这个假期也不敢不放,年关将近早早做完归总,连年会也没有组织就放员工们回家了,中原中也也是其中的一员。
能和普通会社是一样的下班时间,这在港黑可不常见。然而冬日的夜幕入得极快,马路两旁已经是灯火通明,晚高峰的车列也是川流不息,再加上是除夕夜,干脆就直接堵在了半路,让中原中也恨不得干脆直接飞回去。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取了根烟,打上火放在嘴间。夜晚时分他总是用凉烟,浓郁的薄荷味是熬夜提神必备品。
中原中也往上瞧了眼后视镜,后座挨挨挤挤地放置着大小不一的购物袋,那是他为了年菜所预备的食材。既然是过年,无论如何一定得吃年菜,那是要团聚后再做的事,而且家里还有人在等着他。
绿灯亮了,中原中也回过神,飞快地重启了车辆,在流水般的路途中继续前进着。
去年才换了新房,他是头一次感到高层公寓的电梯运行得如此缓慢,好不容易抵达了层数,抬脚方走出,偏头就见一层两户尽头的窗户下放着一盆深绿色的五针松盆栽,保养得很不错,和几乎是枯树残枝的街道相比更有种茂盛的力量。
中原中也不经意弯弯嘴角,手里拎着五六个购物袋顺势漂浮在半空。他伸手嗅了嗅,确信没有了烟味才打开并没有上锁的大门。瞬间扑面而来一阵浅浅的略夹杂果味的干净芬芳,中原中也不动声色地关上门,先在玄关换拖鞋,走去客厅才顿了顿道
“我回来了。”
他敏锐地听见下一秒传来了趿着拖鞋,踏在地板的声音,轻微的咚咚两三声,有人径直小跑过来,迫不及待似的扑在他怀里,用甜津津的嗓音回答
“欢迎回来,中也”
中原中也顺势环住对方的腰,室内也开着和煦春风般的暖气,所以他接触到的是一层薄薄的衣料,凑近了有少许清爽的白茶气息。她似乎精神来了,欢腾地紧紧抱着他不撒手,脚上套着一双猫爪棉拖鞋。
中原中也装作板着脸,空出手不轻不重地往她额头上敲了个毛栗子,低声问“怎么穿这么少”
明明不疼,怀里的人却还是鼓起双颊,虽然眼下的她面容苍白,撑着脸也好像回不去以往精神奕奕的神采。或许她清楚中原中也没有生气,自顾自地将腮边倚在后者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