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后来我叛教嫁人,大家对我也是着恼极了。”
“没了朋友,远离故土,深爱的夫君也未能与我长相厮守,唯一的孩子生下来后也被我早早送走。”
“这样看来,我这一生是不是竟什么都没有得到。”
小昭虽然多年没有见过母亲,可她的慕儒之情却与日俱深,听到黛绮丝这么说,双眼泪汪汪地喊着妈,一把扑进了对方怀里。
黛绮丝长叹一声,也回抱住了小昭。
纵使寒潭冷风阵阵,二人之间仍萦绕着脉脉温情。
宋宁后退了几步,目光落在了碧翠的潭水之上,强制命令自己去观察这寒潭。
瞧着瞧着,宋宁发现这碧水寒潭确实奇特,以往她见过水面呈碧色,水下都有许多水中生物和苔藓。
但这碧水寒潭清澈见底,又寒冷至极寻常鱼虾生存不得。不知为何竟显出碧色。
回想自己曾看过的水利藏书,只能猜测许是这潭水水质特殊。
心中不由感叹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庄周此言虽是劝说大家顺其自然,但未知可知的事情是无穷的这个意思,却是再正确也不过。
正胡思乱想间,黛绮丝已帮小昭拭去泪珠整理好头发,平复了小昭的不安。
见宋宁正盯着寒潭瞧,黛绮丝也走到潭边,将手探入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
“可真冷不是么,怎么当初我还觉得这水热极了,烫极了。”
说着,黛绮丝偏过身子看向宋宁“你知道一个人在这么冷的水里待久了,反倒会觉得热么。”
这个说法宋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她一时想不明白,只摇头“我只知道冷成一块冰,却不知道冷极竟会发热。你”
顺着黛绮丝的手,宋宁看向寒潭,又觉得如果真在这么冷的地方掉下去,兴许不能用常理看待,难不成真不会觉得冷,反倒觉得热
看到宋宁竟似相信了,黛绮丝哈哈大笑站起了身“我骗你的。这寒潭冷得刺骨,不管待多久都是冷。而且只会越来越冷。”
“会觉得热,只是回忆中的错觉。”
此时,就连小昭也猜不出来黛绮丝的意图,在光明顶这么多年,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是什么秘密所在,这寒潭是冷是热,又有什么紧要。
只听黛绮丝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何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首吗论武功,论资历,我都不是第一,难道是因为我生得美吗”
黛绮丝能这么说,当时明教众人自然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辈。
宋宁当然配合着摇头。
“当时明教众人推举我为法王首位,便是因着我替教主打败了一个仇人之子,就在这碧水寒潭之下,而那个仇人就是韩千叶的父亲。”
“你想必不知道我的夫君韩千叶是何许人。说来你别不信,他其貌不扬,武功不算顶尖,脾气又倔。曾经败在我的手下,几次三番都要寻死,倒是一顶一的好面子。”
听到黛绮丝将自己的丈夫说得不值一文,宋宁还没接话,小昭就先忍耐不住“妈,你为何要这么说爸。你不是最爱爸了吗他们都说,你为了嫁给爸叛离明教,连教主义女这个名头都不要了。你你别这么说他,好不好。”
黛绮丝闻言柳眉倒竖,看向小昭,语气生硬“我怎么说他了说的不是实话么。你一路见过的豪杰,他韩千叶有哪一项算得上当世顶尖。”
这话语毫不留情,宋宁听着都觉得有些硌人,更不要说落在小昭耳朵里。
这姑娘从小就没有养在父母身边,后来又是装哑扮丑给别人做丫鬟。午夜梦回的唯一慰藉便是父母感情甚笃,她必然是在父母的期待下诞生的。
如今听到自己的母亲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简直犹如万箭穿心,痛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宋宁见小昭几乎摔倒,连忙伸手扶住对方,却发现小昭的身体正不住的发抖,显然是情绪激荡难以自控。
可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小昭终究说不出狠话,只能哀哀切切地求道“妈,纵使爸没有那么厉害。可你不是爱他吗你不爱他吗”
“不错。”
将小昭逼得几乎崩溃,黛绮丝突然又收回冷硬,露出极柔软极哀伤的一面。
仿佛是哭泣,又仿佛是低语。
“我偏偏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