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蕴心中一沉,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蕴儿想去和亲吗”
这问题一出,谢明蕴更抿紧唇。
她当然不想。
“你刚被朕认回来,朕与皇后心中对你有诸多愧疚,自然想留你在膝下多待几年。
但朕膝下子嗣凋零,适龄的女儿只有你一个,与南湖国和亲,若说恰当,蕴儿是不二人选。”
皇帝的话轻飘飘落下来,谢明蕴心中更堵。
前十七年,她在外面流落,有幸得一户清贫人家收养,也算平平安安地长大,十二岁的时候,养父母染病而死,家中的东西都变卖治病,而后五年她一个人居无定所,四处奔波着讨生计,本以为如今认回皇宫,帝后与太子都对她很好,以后该是顺风顺水的一辈子,难道如今竟是又要背井离乡吗
她眼中蒙了几分灰白之色。
“父皇打算送女儿去南湖么”
她如此直白的一开口,倒把帝王剩下的劝词都堵了回去。
他对上谢明蕴一双透亮的眸子,心中难得有些心虚,但这情绪只一瞬,他很快清了清嗓子,又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谢明蕴与他对视,被帝王眼中的威严看的有些无措,但想起自己若再不争取,只怕就真要离京和亲了。
顶着公主的身份,风头之上却也无人敢保她,事到如今她唯有靠自己,再争取一次。
“父皇”
准备好的措辞刚要说出来,又被皇帝打断。
“这些天你母后与太子也时常劝朕,但朕是你的父亲,也是天子,不得不顾及”
“皇上”
皇帝的话被一道声音打断,御书房的门推开,一袭宫装的皇后急急地走了进来,顾不得脚上的落雪泥泞,她把谢明蕴往她身后一扯,直直对上帝王的视线,语气难得尖锐起来。
“皇上若执意送蕴儿和亲,臣妾不如一头碰死在这,也好免了再度失去女儿的痛。”
太子随在身后进来,跟着关上了门,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儿臣但请父皇体恤母后数十年失女之痛,莫要送蕴儿去和亲。”
听着声音,谢明蕴悄然松了口气,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漂浮不定的心安了几分。
随着太子的话落,御书房内又陷入了安静。
“臣妾冒然闯入御书房,自当向皇上请罪,但请罪之前,臣妾求皇上,哪怕顾及这么多年夫妻情意,顾及当年战乱,臣妾与臣妾母家为皇上鞠躬尽粹,也体谅臣妾多年失女之痛,别再把蕴儿从臣妾身边夺走了。”
皇后目光落在桌案前已经写了一半的圣旨,眼眶一红,情真意切地看着皇帝。
“南湖国地远千里,蕴儿身子骨弱,手上的冻疮还发作着,如何吃得这个苦。”
提及冻疮,皇帝目光又落在谢明蕴手上,瞧见那痕迹,几不可见地叹息了一下。
他自己的女儿,如何能不心疼。
当年之事他本就对皇后和国舅一家心有愧疚,如今皇后三番几次地相求,他难免有动摇。
“但南湖求娶皇室女,断不能随意找了宗室人封公主嫁过去。”
此话一出,底下跪着的太子顿时抬起头,知道此事有了周旋的余地。
“儿臣有一办法,求父皇听一听。”
顿时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太子谢明则身上。
谢明蕴疑惑地与谢明则的目光对上,谢明则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皇后攥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似乎也是怕她慌张害怕。
她回过神,软软地对皇后笑了笑。
“蕴儿才回来三个月,之前却在民间流落十七年,堂堂公主十多年未曾受过太多教导,不如为蕴儿请个太傅教导四艺,也好暂时堵住朝臣的嘴。”
以教导公主为由,暂时拖上一年半载不让谢明蕴出嫁,何况谢明蕴才认回来,若说皇后想多留半年让女儿承欢膝下,朝臣们也是不能多说什么的。
这自然是个折中的法子,皇帝显然有些意动。
“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