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打她、骂她、嫉妒她,有时撕扯着她的头发,用烟头烫她;有时又抱着她哭泣道歉,说自己离不开她。
黄雀总是怀疑,她是否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生下她
“走吧,”她站起身,回头对着女孩说道,“童话时间结束了。”
女孩抿着唇,坐在长椅上没有动。
她忽然对黄雀举起自己右手的小拇指“来拉钩吧说谎的要吞一千根针。”
“拉什么钩”
“你要答应我,给我妈妈很多很多钱,”女孩认真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钱有什么好的,但我希望她快乐。”
黄雀看着她。
女孩执着地朝她伸出了小拇指。
还像是怕黄雀看不到似的,又主动往前伸了伸。
黄雀突然笑了,是很僵硬很不自然地那种笑。
“没有你,她怎么快乐。”她轻声道。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虚弱的声音在反驳她
没有你,她才快乐。
这是属于七岁黄雀的声音。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听着面前憔悴女人嘶声力竭的声音,黄雀的后背撞在钟楼阁楼锈迹斑斑的栏杆边上,脊背传来钻心疼痛,内心却由衷感到了一阵快慰。
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哪怕是亲手杀死最后一个仇人的那一天。
“你的女儿没事,”她甚至还和颜悦色地冲正拎着自己领口的暴怒女人笑了笑,主动安抚她,“她很可爱。”
女人却当她是在威胁自己,是啊,一个连环杀人犯,每一个受害者的尸体还都被残忍分尸,这样一个恐怖至极的女魔头绑架了她的女儿,你指望她能像警方劝导的那样保持理智、等待救援
她就像是一头发狂的母狮子一样,把足足比她高出半头的黄雀恶狠狠地压在了钟楼的栏杆上,枯瘦干裂的手指死死地掐着黄雀的脖颈,用仿佛在泣血一般的声音嘶吼道
“我告诉你,我得了肺癌,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就敢跟你拼命我拉着你个畜生一起死一起下地狱吧”
“冷静一点,我看过你的病历,”黄雀艰难地冲她笑了笑,面前这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女儿豁出一切破釜沉舟的威胁,却似乎给了她一种莫大的安慰,“肺癌早期还是可以治疗的。”
“可是我没有钱”女人歇斯底里地冲她喊道,“我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早就花光了全部积蓄了你想要钱,为什么要冲着我们来”
看到黄雀脸上淡淡的笑容,她的精神几乎快要崩溃了,身体在高楼天台的狂风中摇摇欲坠,甚至就连站都站不稳。
她用熬的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因为窒息而面色发青、神情却诡异安宁的杀人凶手,半晌,忽然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她嘶哑着痛哭失声“老天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不想要钱。”黄雀垂眸说道,她的瞳孔已经渐渐开始涣散,“至于为什么大概是为了一个约定吧。”
她是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