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棋不太明白对于季枝宜来说,吻代表着什么。
他在后者的实验室外等着。靠近走廊的一侧是办公区,季枝宜的白大褂没来得及脱,和护目镜一起,在实验结束后的时间里,变成了冷感且禁欲的装饰品。
段元棋从门上那块狭长的玻璃外往内看。
季枝宜低着头拿笔记录了些数据,稍后又坐下,在键盘上输入了几行文字。
对方摘了手套,一双手细腻修长得像是定窑白釉的瓷器,握在鼠标上,暧昧地圈起一些弧度。
段元棋想起与季枝宜的三个吻。
对方正是用这双手混乱地揽住他的肩膀,攀上背脊,又或十指交扣。
季枝宜前一秒还在拿他当小孩子哄,下一秒便有可能冲破教条,将那些大人们才能够体验到的感受秘密地与他分享。
段元棋以往以为季枝宜只是哄他,但宋凭却并不会得到这些。
当然,也或许只是对方同后者尚不熟稔。
宋凭到底还是跟着来了,在放学后缠着段元棋,非要一起去和枝宜哥哥看电影。
段元棋想,对方就像十六岁的夏天初见季枝宜的自己,被那极度纯真的气质蒙骗过去,成为目盲的,看不见污浊的愚忠信徒。
和十六岁的段元棋一样,宋凭不会有胆量去讨要季枝宜的吻。
季枝宜的吻只会献给如今的段元棋。
季枝宜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他脱下了仅限于实验室的白色外套,露出内里剪裁合身的短袖衬衣。
最上方的纽扣因为炎热的天气而没有扣紧,段元棋顺着一束斜照的夕阳扫过去,发现季枝宜左侧的锁骨上原来还落着一颗尘埃大小的红色的痣。
它随着锁骨倾斜的角度要掉不掉地悬在半截的位置,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坠落,又似乎仅仅是由造物主赐予对方的靡丽装饰。
那一小点红成功地攫取了段元棋全部的注意,勾住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贪婪而谨慎地朝里探了进去。
“同学跟我说了个汽车影院,不知道现在过去还有没有位置。”
段元棋没有提起过宋凭要来,可季枝宜却仿佛并不在意这件事,他只在开门的瞬间做过一瞬短暂的停留,而后便自然地说出了这句向两人同时传递的话。
光线随着时间渐渐地倾移,或许是注意到了段元棋的视线,季枝宜稍后将食指探进了衣领,闲适松弛地将它扯紧了些。
绯色的微尘恰到好处地被藏进了布料之下,由边缘的折痕掀动,伴着步伐偶尔地显现在眼前。
他们沿着走廊向前,电梯间的拐角正好拢住这天的最后一缕日光。
它被压缩成极窄的一道,投落在季枝宜的锁骨中央,跟着对方转身的动作,巧合地映在了那粒撩人的小痣上。
段元棋在同一秒莫名地想到吻,想到舌尖,想到嘴唇,想到口腔。
它们拥有与那颗痣相近的色彩,但又带着温热,不像后者,段元棋尚且无法探知它的温度。
直到三人出了电梯,段元棋的思绪也还是绕在对方的领间打转。
他没来由地想要舔一口。
只要一口就好了。
抵达影院时刚好还有空位,只是离得有些远,挨在沙滩的边缘,实际上并不能看清幕布上正投映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