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会儿话,谢蕴才问起,“叔父回来用膳吗”
谢夫人摇了摇头,“你叔父在邺都门生众多,许多也入朝为官,拜帖攒了一摞,挨到你昨儿成亲,今日才有功夫出门去。”
谢蕴点点头。
无妨,她明日再来就是。
桐疏苑有厨房,厨子也是永嘉公主特意寻来的,做的一手江淮菜。
谢蕴许久没有吃到家乡风味了,饭都多用了一碗。
谢夫人只当她是担忧日后吃不到了,心疼的紧,道“别怕,待我走时,去与你婆母说,将这厨子调去你院儿里。”
若是从前,谢蕴定不会收,哪有新妇进门几日,便向婆母要厨子的传出去于名声有损。但如今,罢了,何必汲汲营营,为求一个好名声。
谢蕴嗯了声,“多谢叔母。”
用过晚膳,三人又说了一通话,谢蕴带着问月、听雪要回自己院子了。
谢执将她送至门口。
谢蕴拍拍他,“进去吧,明儿我还来。”
前世她恪守规矩,哪里知晓他巴巴儿的等着她来用晚膳。
但如今想,什么规矩都重不过家人,更何况,永嘉公主将叔父三人安置在桐疏苑,又未尝不是藏了几分她时常过来的心思
谢执闻言,这才笑了,把着门闩道“我瞧着阿姐走。”
从桐疏苑出来,有一片稀稀落落的梧桐林,夜里行时,灯笼烛火一照,疏影重重有些瘆得慌。
听雪挪着步子悄悄凑近谢蕴,嘴上却道“奴婢给姑娘照明。”
问月在旁边噗嗤笑了声,道“说什么姑娘,分明是你自个儿害怕。”
谢蕴也勾了勾唇,“幼时来我院子时就怕黑,如今多年过去,却依旧如此,毫无长进。”
听雪不满辩驳道“三岁看老,奴婢三岁时怕黑,长到十三岁就能不怕啦就像姑娘喜爱青橘,这些年不也未曾变过”
问月听得摇头,柔声细语道“这话哪里是这般用的让你读些书,偏不听。”
“有道理便好,只是可惜,日后姑娘都吃不到青橘了。”听雪咕哝一句。
谢蕴垂着眼没说话。
确有几分道理。
戚钰心悦梁青瑶,少年是,弱冠之年亦然。
回到清风堂,谢蕴忽的驻足,抬头瞧那门匾。
“姑娘”听雪不解的唤她,也顺着视线看去,没有东西呀。
谢蕴边抬脚往里走,边道“帮我备笔墨。”
“是,娘子。”
屋中红绸喜烛都被丫鬟撤了,只有帐子里一张水红鸳鸯交颈的喜被还留着。
谢蕴瞧了两眼,吩咐道“将这喜被换走。”
“姑娘,可要用这床织花锦缎的”听雪打开箱笼问道。
“不必,用那素色雪梨的便好。”
谢蕴净了手,坐于书案后。
卷柏宣纸上,簪花小楷娟秀。
景明二年。
“不必研墨了”,谢蕴道,“这幅字也不必收,就放在这儿。”
问月愣了一瞬,“娘子今日不习字了”
“嗯,去备水吧,我要沐浴了。”谢蕴从书案后起身,坐到了梳妆镜前。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却觉与景明五年的不甚相似。
分明才过了三年,眉眼却不似此时镜中少女清透,莹白的脸带着些软乎,气度恬淡。
时人爱弱柳扶风的柔弱,当下女子多如是。
镜中女子却不然,黛眉云鬓,发间一支流苏钗,却也压不住好颜色。
眼珠乌润,琼鼻樱唇,两颗唇珠饱满,添了几分娇憨。
经久不见,恍若隔世。
她又扯唇笑笑,可不是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