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险,峡谷里的山道七扭八拐,碎石路边就是夹杂着冰块的湍急河流,开车的人一个刹车油门不稳,整辆车说不定就会翻倒栽进河里。
余曜一路上都有点提心吊胆。
也就是看见班开元一边开车,一边哼着小曲儿,方向盘始终握得稳稳的,才松下一口气。
似是察觉到少年的放松。
班开元笑个不停,“小余啊,我在这条山路上往返十来年了,只管放心”
“我只知道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
余曜对他的自信不置可否,用一句华国人耳熟能详的成语反驳他。
班开元笑得更厉害了,“那你就别光看路,越看越紧张你往窗外看看,看看你的目标,看看那座乔戈里峰”
余曜还真顺着他的话往外看去。
外面是茫茫白雪,漫漫荒原,无数座雪山拔地而起,而他们正开车走在河谷被冰川雕琢出的纵横沟壑之间。
安静,清冷,有一种远离人间烟尘的澄澈秘境感。
余曜恍惚一瞬,随即目光聚集,一眼就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目标。
喀喇昆仑山脉是群山聚集不假,但最好认的,永远是乔戈里峰。
不仅是因为k2峰格外高大雄伟。
它的山体笔直,朝天,线条凌厉,披挂一身素白却有着浑然天成的宏伟壮丽气势,让这座山中之王从群英荟萃之中脱颖而出。
绝大多数人都只能远观和膜拜,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触碰。
但自己一定会征服它。
余曜看着看着,油然而生出
这个念头。
虽然以人类的渺小而言,征服两字似乎太过可笑,就像蚂蚁咬了大象一口继而说自己已经战胜了大象那么狂妄。
但能够做到他人所不能及,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原以为的极限,余曜觉得,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就已经征服这座死亡山峰。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征服了自己。
少年的视线始终定在了终年积雪的耀眼山巅。
中途似是想到什么,还拿出手机拍了张,发给了正在工作中的某人。
令人心醉神往的想象终结在班开元猛然的一脚刹车上。
“翻过这个山脊,我们就到邮局了。”
班开元搓搓被冻僵的手和耳朵,指着眼前大约只有半个酋长岩高的雪坡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就行。”
那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余曜当没听见,直接跟了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扛着大包来回。
班开元累得气喘吁吁,但心里却暖暖的,心想这么不摆架子的国际体育明星除了小鱼,他大概这辈子都遇不到几个。
余曜却没那么多的心思。
这么冷的天,早点搬完,说不定还能赶在天黑之前把衣服送过去。
这样的话,那些孩子今天晚上也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怀揣着这样简单的心愿,少年咬着牙,扛着几十公斤的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班开元后面爬坡又下坡。
没多大会儿,长长的眼睫毛上就凝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华国邮政的工作人员听说他们买衣服的用途,很热情地叫了附近的牧民过来搭把手。
搬运队伍一壮大,没多久,班开元的小卡车就被堆满了大包小包。
“谢谢老乡们了”
班开元绕着圈递烟,好声好气地把那些壮汉送走,花了好半天才汗流浃背地坐回驾驶室。
余曜也是又热又累。
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风,根本不能脱衣服。
少年忍耐着,拿纸巾擦掉发丛簌簌滚落的汗珠,只觉得热起来比刚刚挨冻时还要难熬。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