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逢春站在旁边,倒比他还紧张些。
“方使君,要不然我们去城楼上避避”
方良看他一眼,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瞧不起。
这点阵仗就怕了,往后还怎么干别的
“不必,城楼不比这里安全。”方良漫不经心道,“你若是害怕”
话未说完,他忽然面色一喜。
“崔千来了”
崔千从刺史府正门的街道尽头疾驰而来。
从方良的视线看来,的确有种一骑当千,舍我其谁的气势。
黑马快要抵达刺史府大门时,崔千忽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足尖一点,跃向陆惟
有崔千加
入,战局果然大为不同,秦州精锐士气大涨,登时将陆惟等人杀得节节败退。
陆惟肩膀上那一刀还未愈合,如今动手牵扯伤口,裂开渗血是必然的,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今日若不能将崔千斩首,他们这些人恐怕一个都无法活着离开秦州
电光石火之间,崔千一刀劈来,如山崩海震,狂澜平地而起,霎时倾覆天地
他这一刀,力劈山河,摧折四海,与之而来的,是暴雨狂风,和杀气腾腾
这是万人之中直取首级,将战场万人敌与江湖杀人技合二为一的招式。
有此一招,崔千便足以在江湖立足。
但他选择了当官。
他这次,一定要置陆惟于死地
上回被陆惟逃走的怨念,加上此人不除局面不定的想法,让崔千这一刀,比以往任何时候更为惊人。
见者望之变色,纷纷退避三舍。
唯独陆惟被气机锁定,刀锋转瞬已至他面门,根本避无可避
陆惟也没想过避
他手中这把剑,也不是上回大街上随手抽来的长刀,根本无一战之力。
这把剑,是章钤给他的,章钤说是公主之前在柔然用过的,虽然比不上压雪剑,也是一把好剑。
的确是好剑。
陆惟一上手就能感觉出来了。
剑身笔直,剑锋无光,甚至乌黑暗沉的颜色,唯独剑身中间的凹槽,一看就知道这把剑是专门为了杀人所铸,而非寻常文人拿来当装饰的。
他这把剑对上崔千的刀,谁胜谁负
陆惟迎着刀风掠了上去
他对付这仿佛乾坤一掷的刀法,只有平平无奇地递出剑,用了剑法里最简单的一招。
刺。
但他这一刺,恰好点在刀风空门,破开崔千的刀气,剑光如虹
一呼一吸,狭路相逢。
从崔千劈开的那一刀,到陆惟迎上去的这一剑,两者相差几乎毫厘,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他站在高处,一眼就看出陆惟的全神贯注无法分心,也窥见他身后大开没有防备的破绽。
此人搭上箭,将弓弦拉到最满,箭头下移,对准陆惟的后背
公主正好赶至
她在刺史府外面,一眼就看见站在三楼走廊,正弯弓射箭的方良。
但她的距离根本来不及阻止,甚至连出声也可能会被现场混乱的动静所淹没。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离弦而出,射向陆惟
那一瞬间,公主的心跳都停顿了
她太清楚这样的高度,这样一支箭,如果射中陆惟后背,会是个什么结果。
穿胸而过,脏腑被箭矢巨大的冲力撞击碎裂,几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