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深身材修长,臂展自然不短,奈何即便他将崽子举再远,也止不住大珠小珠砸玉盘时的四处飞溅。
爹脸色绿了,崽子呲牙乐了,等韩深将小病崽再拎回另一间已经散去味道的房间后,崽还在咯咯乐个不停。
要不是听崽的笑声里都透着病弱的沙哑,韩深是真的想揍他。
崽也是知道见好就收的,不过发现亲爹失忆后,对他生病的态度依旧很是紧张纵容,崽脑中的小算盘已然打得啪啪响。
重新换上滑溜溜的干净寝衣,躺进被汤婆子焐暖的被窝里,崽幸福地蹬了蹬腿,然后便像个小螃蟹一样一点点朝着外侧边蛄蛹边爬。
别说韩深只是侧着身体闭目假寐,就是睡着了也会被窸窸窣窣没个消停的崽子吵醒。
怀里很快多了一块小年糕团子,崽抱紧亲爹后小胖脚蹬在亲爹腰腹间,奋力向上蛄蛹,直到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脸上挂着一副“你的小可爱来啦”的惊喜表情,夹起沙哑的小嗓子软糯开口“爹爹抱”
韩深半阖着眼看他“快些睡觉。”
崽开始贴着亲爹打电钻,贴贴蹭蹭了好一顿才呼出一口舒心地小哈欠“爹爹,宝好爱你喔”
韩深听后依旧面无表情,心里却忍不住去想崽子口中那个和他长得别无二致,连气味都完全相同的人是什么样的。
崽子是他亲生的蛋大腚小必不可能。
崽子说他只是忘记他们的父崽关系韩深确信自己接受暗卫训练后不曾失忆。
可他又无法解释孩子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且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还从一开始就认准了他这个爹
就在崽子睡前撒娇哄爹,掌印思绪百转的时候,皇宫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一名衣衫单薄的小皇子正苦守在寒风中。
虽是皇子,穿的却是两年前的旧样式,倘若看得仔细些就能发现有几处绣线甚至崩断了。
周璃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苦日子,久到他都要几乎忘记自己还能有这般不堪的时候。
更令他勘不破的是,为何他闭眼前还躺在龙床上,温香软玉在怀,尽享帝王尊崇,再一睁眼却一下回到十几年前
若不是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不断提醒着他眼下并非大梦一场,周璃险些忽略了手上裹着的明黄色丝帕。
他记起来了就是在这一晚,他被那阉人救下。
此时的他已满十岁,却因自小被皇帝厌弃连伺候他的宫人都苛待他,身量单薄甚至不如比他还小上两岁的九皇弟。
九皇弟不仅长得比他高比他壮,还有个位同副后的贵妃娘亲和将军外祖,又因贵妃早年失了一个孩子,对九皇弟极为疼宠。
许久不曾忆起的事情,这会儿却无比清晰,周璃很快便想起自己的一身伤,正是因九皇弟看中他的蓝眼珠,想要叫下人挖出来打弹弓玩。
太监宫女自是不敢下这种手,九皇子便要亲自来拿,周璃不肯闪躲间摔破了手,跑远了才发现头也被对方砸破了,没多久便晕倒在回宫的路上。
一直晕到半夜身体都冻僵了,被料理完皇家丑事,刚从宫外回来的韩深碰上。
对方看到了他手上绣有鸢尾花的丝帕才将他救下,而周璃也是多年后才知道那是先皇后遗物。
弄清一切后,周璃立即继续倒地装晕,将手臂伸到最长,不顾掌心疼痛撑到最开,并将鸢尾花调整到最明显的位置,一心等着韩深再一次路过。
周璃清楚,只要韩深看到他这方绣帕,就会立即像曾经那般将他接到身边照顾
然而周璃等啊等啊,等到天边泛出月白色,依旧没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绯色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