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御书房永远都是有条不紊的,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平日里,宫女太监们面上都带着一致的笑容。
这份从容,这份规矩,是旁的地儿都没有的。
四爷进去给皇上请安时,皇上并不似往日伏于桌前批阅奏折,而是靠在太师椅上,不知是在思考问题,还是在打盹。
四爷心里有些不安,恭敬上前请安。
皇上这才睁开眼,看向他道“老四来了外头可还是在下雪”
说着,他就吩咐人给四爷上一盏大红袍暖暖身子“朕记得你好像一直喜欢喝大红袍的。”
这等待遇,从前四爷可是没有的。
四爷愈发惶恐,郑重道“多谢皇阿玛记挂,儿臣的确是一贯常喝大红袍。”
他妄图从皇上面上猜出些蛛丝马迹来,可如从前每一次一样,他看不出皇上的息怒,好似在他们这些儿子跟前,在一众臣子跟前,皇上脸上永远都戴着一张面具似的“不如皇阿玛找儿臣前来可是有事吩咐”
在与德妃娘娘请安之前,他先给皇上请过安的,当时皇上并未与他说什么。
皇上淡淡笑了笑,道“你不必紧张。”
“朕只是方才听说了一件事,说曹寅去世之前,你曾与他来往过密,还曾寻人设计了花样子给他”
“朕是说,那一年他们送上来的缎子与往年的样式不大一样,原来是出自你之手。”
这话说的是轻飘飘的。
但落在四爷耳朵里却宛如千斤重。
四爷猜到这事儿定是老八等人在背后使诈,自毙鹰事件后,老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再加上弘昼与他近来得皇上喜欢,老八等人如何会坐以待毙
当初他好不容易与曹寅搭上线,却没想到曹寅才回乡的路上就染上重病,后曹寅独子续任江宁织造之职,可去年他那儿子也死了,如今任江宁织造的曹寅的继子曹頫,这人还是皇上做主过继给曹寅的。
由此可见皇上对曹寅的确是情谊不一般,四爷当初这步棋走对了,只可惜运气不大好。
如今曹頫是不折不扣的老八一党,能知晓当初花样子一事也很正常。
四爷更知道老八等人在皇上跟前说出这话,无非想告诉皇上他那不问世事,一心礼佛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更差直接告诉皇上,他也想争一争那太子之位。
四爷慌忙跪下,道“皇阿玛明鉴,的确是有此事。”
他看着皇上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儿臣也是无意间听平郡王说起这件事,恰逢家中格格耿氏擅长花样子,便寻了几个花样子送了过去,存着举手之劳,为皇阿玛分忧之心,觉无他意。”
皇上道“朕记得弘昼的额娘也姓耿,你送去曹家的花样子可是出自她之手”
四爷正色应是。
他不知道皇上是信还是不信。
但他面上满是诚挚,仿佛他所言半句无半句虚言。
下一刻,他更是听到皇上道“我看弘昼每次进宫穿的衣裳的确是考究,的确不像是宫中才有的花样,想必都是出自他额娘耿氏之手。”
四爷含笑应是。
他想,皇上这应该是信了吧